天色渐晚,学徒和匠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铺子,各回各家,铁匠铺中只留下陈家父子二人。
这边,陈玄元刚刚和父亲收拾好院中的杂物,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喊声。
“开饭啦!开饭啦!
爹,哥,吃饭了!”
伴随着叫喊声,便见一道绿色身影从后院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跑动间,绿影头上的两条羊角辫还调皮的一上一下的随意跳动,看起来煞是可爱。
跑到陈玄元身旁,人影这才止步了步伐,并俏生生的叫了一声“哥”。
此人便是陈玄元的小妹——陈萱月,刚刚年方二八。
不过见着妹妹,陈玄元却是一脸的吃惊。
“诶,今个儿太阳怎么打西方出来了,咱家的小月儿居然准时在家?”
说话间,他的右手习惯性的往妹妹头上摸去。
结果小丫头却不想如他的意,侧身便躲了过去,嘴里还嘟囔道:“还不是咱娘,说现在外面危险,让我呆在家里。哥,我跟你说,我今天可是看了一天的书,累死我了。”
其实,小丫头倒是想出去玩的,结果自家娘亲寸步不离的看着不说,其他的小伙伴也都被圈在了家里,不准出去,她一个人独自出去也没处可玩,她这才彻底静下心来,在家里看起书来。
“不出去也好,现在外面不太平,家里安全。”
“这我知道!”
陈萱月点头应道。她自然也知道威虎帮的事情,要不然依她那调皮捣蛋的性子,早就溜出去了。
“哎,哥,你知道我今天看的什么书嘛?”
问完,还不待哥哥追问,她便昂着小脑袋,骄傲的道:“我今天把《女诫》给看完了,独自一个人看的。”
看她那傲娇的小眼神,好像在说,快夸夸我,快夸夸你妹妹。
不过听到“女诫”二字,陈玄元却皱了皱眉,“《女诫》?你看那书干嘛?
等等,你那书是哪来的?我记得家里应该没有那本书吧?”
见哥哥的神情有些不对,陈萱月嘟着嘴,小声回道:“我找文鸳借的!”
“文鸳?看来我得找文平好好说道说道了。”
陈玄元小声嘀咕一声,随后语气变得严厉起来:“陈萱月,我可跟你提前说好了,你看归看,可是坚决不能学,知道吗?要不然小心你的腿!”
陈萱月扑哧一笑,“放心吧,哥!我都是带着批判的眼光看的。我肯定不学!坚决不学!”
经受过先进思想的熏陶,她自然也知道《女诫》这本书里有很多不好的思想,不能一字一句的跟着学习,她更知道哥哥这么说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遵循着那种老旧的思想。
“知道就好!”
陈玄元这才放下心来。她可不想自己妹妹将来辛辛苦苦的给别人当佣人,当下人。更可怜的是,还无知无觉,心甘情愿。这得多惨啊!
兄妹两人说话间,边上的陈父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玄元,你教月儿那些东西,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将来会很难找到夫婿?”
经过陈玄元这么些年的重点熏陶,陈父也开明了很多,知道儿女之间不应该区别对待,但是他更是知道,这确实只是少数人的想法。
社会的大方向就是,娶女人回家是用来回家生娃的,延续香火的。
这时你跑去给别人说什么“男女之间是平等的,应该相互尊重、相互爱戴、相互理解”,这不是扯犊子吗?
所以他很担心女儿的婚姻。
至于儿子陈玄元,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这小子从小就有主意,有想法,敢作敢当,是个堂堂的男子汉,再加上书读的好,想来婚姻的事情也不用家里太过于操心。
对此,陈玄元的说辞是:“爹,你现在才想这些怕是已经晚了。当初你和娘让我教月儿读书的时候,这些早就已经注定了。”
“爹哪能想到你会给月儿教那些?”
说起这个陈军就来气。
当初他只是想让女儿也读点书,开拓一下思维,不至于整天只是玩闹,干活,但是谁能想到,儿子居然给女儿洗脑了。对了,还得加上自己夫妻两。
这可真是!
陈军有些郁闷,早知道当年他就好好读书了,要不然也不会整天说不过儿子。
就在这时,便听到陈萱月昂首挺胸,坚决的说道:“爹,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如果找不到符合我心意的,我宁愿不结婚。”
说到此处她停顿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看着哥哥,眼含希冀,“哥,你到时候不会赶我走吧?”
陈玄元斩钉截铁的道:“当然不会!这里也是你家,我赶你干嘛!”
听闻此话,陈萱月顿时神采飞扬,抱着哥哥的胳膊连连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旁的陈父见兄妹两如此,也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你们也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和你娘已经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对此,兄妹两只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此时,后院突然传来了一阵催促声:
“开饭啦!磨蹭什么呢。”
“来了来了!”
听到家中女主人的声音,院中的三人连忙朝后院走去。
……
晚饭过后,一家人照例在客厅里闲聊了起来。
趁着时机,陈玄元坦白了自己想要习武的想法。
“习武?你读书读的好好地,习武干嘛?”
陈父下意识的质问了一句,便被妻子打断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儿子长大了,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你当年还不是缠着爹娘,硬是去试了一年?”
说到最后,邓玲还给了丈夫一个大大的白眼。
陈军一怔,随后眼睛微闭,陷入了回忆。
当年,他似乎也和儿子一样,说要去习武。结果辛辛苦苦努力了一年,最后却毫无所得。再加上他书也读不下去,便只能灰溜溜的回家继承家里的铁匠铺了。
这一干,便是二十多年。
往事不堪回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