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四载不得见世,今日方见天日。
朕以为有功之人当赏,诸位以为如何!”
刘据话音刚落,一治《公羊的五经博士立即起身,躬身向刘据道:“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陛下为求自保,子弄父兵,陛下已受先帝之罚,过错不必再追究,但终究是陛下错了。
臣以为,非但不可封赏任安,琅琊王隐匿罪人,亦当罚之!”
仅此一语,此五经博士便剑指刘进,甚至隐约指向刘据,其所思所虑便是如此的明目张胆了!
被五经博士这么一怼,刘据面色难看,死死的盯着那五经博士,将此人的印在心里。
此言一出,其暗自含义便是皇帝刘据做儿子的,反叛自己的父亲,子弄父兵,是为不孝。
在基本国策便是“以孝治天下”的大汉,皇帝头上带着一顶不孝的帽子,那后果之严重,不必多说,所有人都清楚。
然,春秋战国重礼义,轻生死的风气残余依旧强烈,更遑论讲究大复仇的公羊派,更是如此。
因此此人对刘进的仇视十分坦然,顺便给刘据扣上个不孝的帽子,实属搂草打兔子,顺手为之,其新任皇帝有这么个帽子带着,以后儒生想要搞一些与皇帝相违背的言论,用此来应对皇帝的反对,那真的是对刘据降维打击了。
且这儒生其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准备以死来激励儒学后辈继续奋力维护儒家在大汉的主导地位。
刘进听此,知晓若不反击一下,恐怕是不行了。
当即起身道:“博士此言差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便如先帝雄才大略,亦有穷兵黩武之举。
昔日,曾子耘瓜,误斩其根。
曾父怒,使大棍击曾子之背,曾子倒地许久不省人事。
过了许久方才苏醒,缓缓起身后,曾子竟言:“曾子我得罪了父亲,父亲用力教训了儿子我,父亲您还好吧?”
接着便告退,回自己房中,援琴而歌,欲令曾父知晓其身体尚且健康。
孔子闻之大怒,告门弟子曰:‘曾参来后,勿要令其进我房门。’
曾参自以为无罪,便托人询问孔子为何。
孔子言:‘你不曾听说过,昔日瞽瞍有子叫舜,舜孝顺其父亲瞽瞍,其父亲使唤舜时,舜没有不在其身边的时候;然其父亲听信其后母谗言,想要陷害舜的时候,却一次也未曾成功。
那是因为其父拿小棍要打舜的时候,舜便受之,拿大仗要打舜的时候,舜便疾走逃离。
为何?
舜是为了使得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舜也不愿背负不孝骂名。
今曾参侍奉其父亲,对他父亲暴怒则听之任之,对其下手不知轻重也不知道逃避,这使得曾参万一身死,定然陷父于不义之地,这不是孝,反倒是不孝至极!
父皇被江充陷害于死地,若父皇不行反抗,任由先帝治罪,恐怕今日父皇已经死于非命,反而是陷先帝于不义。
我以为父亲之举非是不孝,反倒是至孝!
岂能有错?”
至于什么封赏不封赏任安,追究琅琊王隐匿罪人的罪过,刘进提都没提。
时任太子的刘据什么错误都没有,反倒是至孝。
怎么,刘进、任安等帮助太子尽孝岂能有错?
这一番应对,如此丝滑,在主坐下坐的皇帝刘据看着刘进满眼全是赞许。
众儒生一时之间竟然愣神了没想到刘进竟然用孔子之言应对孔子之言,竟然硬生生将在众人看来实属大不孝的行为被刘进扭转为至孝,且应对毫无破绽,属实令众人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