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剑吗?
当血剑横空斩落,猩红剑气笼罩百丈,同时黑雾在其间奔腾,像血河里一艘黑色的冥舟,无比诡异又洞穿心神。
孽气!
“你……”她脸庞震怖,当刀与剑剧烈碰撞的瞬间,视线中是孤独者血红双眸,如若癫狂的站姿。
世间真有人能炼化天地孽气,最煎熬最恐怖的天地之力都敢主动索取。
剑网赫然将刀气碾碎,黑雾倾斜如注,黛雪莱小腹一击洞穿,血窟窿还有火焰在燃烧。
她跌落在地蠕动,五脏六腑都滚落,垂死挣扎如奄奄一息的一条狗。
“我也想跟你一样受伤会死,可我偏偏活得不像人。”
顾长安指着自己逐渐愈合的腹部,那一刀将他肠子都斩出来,可明天太阳升起,他肚子又只能看到浅淡的疤痕。
“你……你……”金发碧眼的妇人痛苦哀嚎,她不明白差距为何这般巨大,她万万想不到还有孽剑。
噗!
大腿一块肉被血剑直接割下,转眼就烤焦了,竟冒着香味。
“秦爷爷,给。”顾长安将烤肉丢过去。
秦木匠现在才明白那句“饿了吗”,他没有犹豫捡起烤肉,大力撕咬起来。
黛雪莱视线模糊,她知道自己将承受最残酷的刑罚,眼睁睁看着汉奴吃她一块块肉。
“此情此景正该吟诗,可惜老头子是个粗人。”秦木匠吃得干净,还舔了舔手指。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蛮夷血。”
顾长安接话,剑尖偏移到妇人大腿内侧,那里的肉最细嫩。
“好!”秦木匠呆滞半晌,叹息一声:
“长安,可惜老头子笑不出来啊……”
他突然发疯似跑向那两个畜生,明明是个瘸腿,可愣是追上恐惧奔逃的男女。
“老头子五十九岁,还是个断臂瘸腿的残废,你是壮年又能怎样?来打架!”
秦木匠单手将男人摁在地上,五指像铁钳一样掐住男人的脖颈。
“蛮夷势大又如何,中原颓废怕什么,最后华夏会赢!!”
“你凭什么侮辱我们!!”
他老脸涨红,歇斯底里地咆哮,仅用一只手便活活掐死男人。
“逃什么。”秦木匠又跑向摔倒在地的妇人,同样是使劲扼住其脖颈,老泪纵横道:
“为什么要跳舞,你知道长安有多绝望吗,你是中原人啊,你不该跳舞的。”
“我……”妇人近乎窒息,她想不到一个残废的老头有那么大的蛮力。
就像看上去行将就木的华夏文明,也许就会爆发难以想象的力量。
她后悔了。
她跟那些千千万万投降蛮夷的人一样,不知道西域有座坚守六十多年的孤城,更不知道有个男人在黑暗里义无反顾。
华夏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灭亡。
“死吧!”秦木匠直接将妇人脖颈扭断,无力瘫软在一旁,绝望道:
“啥时候是个头啊。”
……
……
北凉边境,一座巡视塔巍峨矗立,凭栏眺望能见到荒芜枯败的玉门关隘。
高朝恩白发飘飘,浑浊的老眸满是黯然之色。
玉门关没有他。
都找了几个月,这里从来就没有画像人存在过的痕迹。
北凉皇帝徐霆给了他极大便利,甚至都在军营探查过每一个人,也看过边境杀蛮的军功簿。
没有就是没有。
李屏窥测有误。
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缕曙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熄灭。
“走了。”高朝恩摆摆手,自塔楼一跃而下,佝偻身影向着玉门关而去。
此行算是自作主张。
中原忘了安西军第八团,李氏皇族不能忘,谁敢忘谁丧尽天良!
就因为接到圣命,第八团两万多安西军前往西域戍边,不曾想葬灭在蛮夷腹地,这支战功赫赫的军队,两万多个中原将卒,连一盒骨灰都没回来。
高朝恩十天前得知西域七千里疆域没有制裁者,如今处于混乱无序之中,正是他前往的绝佳机会。
六十多年了,骨骸或许都被黄沙掩盖,但哪怕只找出一具腐朽尸体,一张文书,一杆战旗,都值得他前往。
无它,就两个字——
良心。
在天有灵,他想让安西军知道,中原始终没有忘记他们。
……
一座繁华的城镇。
哑巴坐在屋檐下,瘦得皮包骨,双眼无神。
万里沙漠,他离玉门关只剩九百里,经历无数磨难就快沐浴中原暖风,可他怎么都做不到激动。
每晚噩梦,他都梦到长安死了,倒在漫天黄沙里。
“一定一定要活着,我快成功了。”
“你要等到中原大军来西域接你,你要在城头露出骄傲的笑脸,你会亲手把纛旗交回给中原,再说一句六十三年寸土未丢。”
刘尚心中祈祷,用三根手指擦干眼角泪痕,其中两根断了,被沿途的蛮狗剁去喂狼。
他不停安慰自己,也许是为了重拾勇气,他也很疲倦,可他还有九百里路才能看到光芒。
……
圣城,审判者官邸。
书房气氛僵硬如铁。
“爹,你是老糊涂了吧?”呼延璟罕见暴怒,双眼愤愤地直视父亲:
“黛雪莱能比三个大宗师强多少?明知道汉奴越杀越强,你还付出巨大利益让她送死?”
呼延寿脸部肌肉绷紧,沉声道:
“对,让她送死!”
呼延璟表情悚然,曾经以睿智著称的父亲,如今竟被孤城汉奴逼得昏招迭出。
“她是刀不孤的私生女。”呼延寿冷冰冰道。
刀不孤?
呼延璟瞠目结舌。
那可是帝国的绝巅人物之一,二十年前就是大宗师,一直在深渊修行。
“难道?”他颤声说。
“没错。”呼延寿脸色阴沉如生锈的铁器,斩钉截铁道:
“逼刀不孤现身,他会替女复仇,顾长安必死无疑。”
呼延璟眼神难掩震撼,父亲竟敢这样谋划赌局?
正要说话,屋檐轰然坍塌,一个身影落在书房。
来人没有眼珠,上眼皮和下眼皮黏连在一起,鼻子凹陷,血肉都扭曲畸形。
“我女儿魂牌裂了,你害的。”刀不孤声音嘶哑到极致,混沌不堪。
“刀……”呼延璟脊骨发寒,根本不敢看那张丑陋的脸庞。
这是帝国荣耀勋章,天神冕下面具下的脸庞同样如此,唯有以精血喂养深渊的人物才配这样。
“你听我解释……”呼延寿刚站起来,身影便狠狠撞碰在墙壁,肋骨断裂,半边脸被木屑磨得鲜血淋漓。
这个世界,仅有天神冕下能殴打帝国审判者,可此时此刻,刀不孤一步一莲花,拧着呼延寿头颅。
“我女儿死了,因你而死对吧?”
“不!”呼延寿尖声呐喊。
审视他很久,终究忌讳帝国十二巨擘之一的身份,刀不孤最终还是松开五指,恶寒道:
“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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