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血腥味弥漫天地,密密麻麻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液汇聚成小溪汩汨流淌,还有可怖的火红色深渊。
长安以一己之力对抗蛮夷大军,他站得稳稳当当,身后是两千多具尸体。
他如同漫漫黑夜中的星光,引领着孤城度过最黑暗的岁月。
“很轻松。”顾长安不甚在意地看着她们。
“长安……”年迈古稀的断臂老人眼泛泪花,仰望天际喃喃道:
“从来就没有天佑华夏,从来就没有汉祚永昌,只是有人在坚守……”
“坚守,坚守,神洲中原,你们都愧对顾长安。”
看着一具具尸体,他情绪悲恸,难以自持。
一人独斩至少两千多蛮夷,这是多么震古烁今的功绩,长安应该享受天下歌颂,长安应该在金銮殿接过圣旨,长安应该在丹墀封爵拜将。
可现在,这个孩子安静靠在城墙,哪里来的红毯彩带,哪里来的鞭炮锣鼓。
刘尚你一定要爬到长安,告诉世人这里有一座孤城,城里有一个名叫顾长安的二十岁孩子。
“秦爷爷,给我雕刻一柄木剑吧,您技艺高超。”
顾长安抬眼看向人群中瘦小瘸腿的白发老人,也是龟兹城唯一的木匠。
青铜剑和木剑一样,剑的威力不在于剑本身。
“好好好……”木匠老人连说了三声好,蠕动了嘴唇欲言又止,哀声道:
“长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你太累了,你离开西域吧。”
顾长安起身踱步,尽管穿着鲜血染就的长袍,可步履依旧从容优雅。
“我哪里会累,杀敌如您做木工一样,习惯就轻轻松松。”
顿了顿,他轻声说话,或许也是在唤醒自己疲惫的精神意志。
“也许有一天,我会失去勇气,这座孤城会沦落到蛮寇手中,但不是今天。”
“也许有一天,神洲崩塌,华夏文明也将毁灭,但绝不是今天。”
“至少在今天,我会誓死奋战,守护脆弱而又坚不可摧的信仰。”
“生于龟兹,死于龟兹,这就是我顾长安的使命。”
说完又像往常一样朝着望楼方向而去,对于他而言,杀完一波蛮夷就要重新开始,再等待下一波敌寇。
“对啦,焚烧尸体前记得将血液流入深渊。”
他走在城头石梯上,不忘提醒诸位长辈。
以敌人之血滋养木剑,威力或许能更胜一筹。
其实他通过敌寇挥舞兵刃的动作,看出这群人都身怀武艺,这与他记忆里的历史不相符合。
历史大抵天翻地覆,但顾长安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下去。
“顾哥哥!!”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哒哒哒跑过来,像献宝似的摊开稚嫩手心,里面静静躺着十几颗奶糖。
“我在尸体上翻到的,你尝尝啦。”女童扬起黑乎乎的脸蛋,大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奶糖上的血污被擦得干干净净,还有浅淡的香味,应该是那位郡主携带的零嘴。
顾长安将奶糖含进嘴里,鲜中带着香甜味,他学着女童的动作舔了几口,感觉很滑稽,两人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