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铁血冠礼(上)(1 / 1)起码骑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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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戊申日。

雍城王宫,金银错弦纹铜镜前。(多指将金银镶嵌到青铜主体中,工艺精细)

秦王政注视着镜中身材高瘦的这个青年男子。

高挺的鼻梁,眼睛细长,上下皆黑色的王服显得肃穆庄严。

秦王政满意地对镜中的自己点点头,想象着自己明天戴上九旒冕旒的样子。

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冠礼的台前与幕后。

因为我已经等了快10年,太久了。

“母亲,周文王十二而冠,周成王十五而冠,我也是君王,今年十三岁了,为何不可以提前举行冠礼?”

那时的我该有多么天真啊。

“政儿好有志气,自比文王和成王,好啊。不过,你年纪还太小,你需要人辅佐,这就是你的周公——没有当年他的全力支持,你的父王不可能当上秦王。如今父王早逝——”

母亲庄襄王后流着眼泪,招手示意。

一个状如富商、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牵起他的手。

“政儿,他叫吕不韦,是你父王的丞相,今后他将如父亲般照顾你,更会像周公一样辅佐你,让你像周成王一样,成就一番大业。”

母亲仍然流着眼泪,可脸上却绽开了笑意。

从此,自己有了一个仲父。

仲父吕不韦还是很关心自己,并且看不出他虽然一副商人模样,可丞相确实当得很称职。

母亲说,灭亡东周、拿下韩国重镇太原,都是他的功劳。

而自己当秦王不久,就亲眼看见他虽说是向自己请示,却一力做出了离间信陵君和他兄长魏王的决策,瓦解打败了燕、赵、韩、魏、楚五国联军,挽救了秦国的危亡。从此,自己也和父王一样,对吕不韦有了绝对的信任,当然还有像周成王对待周公一样,有了一份依赖。

可是,两年多下来,自己都是以一个垂鬓少年而不是成年君王的身份旁听国政——其实,丞相最后做出的决策,很多都在自己意料中啊,自己甚至不时受到仲父的赞扬,说自己有些补充建议很好吗?

我是秦王,我不比父亲差,我已经十五岁了,还想要像周成王一样,东出征服诸侯,还天下一个太平呢。

“孩子,你可真性急,你还真把自己当周成王啦?你曾祖昭襄王继位三年后才行冠礼,不要说周成王了,你还能越过曾祖父吗?”

这次,母亲虽然脸上还是笑着,可分明有一丝不快闪过。

唉,母亲。

唉,我的仲父,我的丞相啊。

权力,拥有一国尽在自己掌握的权力是什么样子?

看着母亲的奢豪与仲父的养门客三千就知道了。

豪奢让自己反感,因为豪奢容易让一国之君丧失进取之心;可看着仲父听取门客建议做出决策,并对有功门客不吝封赏,自己却更有急切的担忧——这本应是国君应做的事情啊?!只不过不该是门客,而是自己的大臣。

此后几年,自己对冠礼绝口不提,只是努力让自己得到更多大臣的信任和支持,当然也包括仲父,直至渐渐一些不是那么重大的事情,仲父开始有了事后的默认到主动交给自己处理。

是啊,仲父逐渐年老、有些力不从心了。他并非不肯放权,只是贪恋不舍而已。可母亲--------

终于,自己二十岁,是真正长大成人了。

可是,我冷眼静待——看着母亲和仲父那不着急、不上心的样子——这回你们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

母亲和仲父主终于主动找来了,不过这回语气要温和多了:

“政儿,你长大了,也该考虑举行冠礼、正式亲政的事情了。这几年下来,母亲和你仲父眼看着从一个总角小儿成为一个日渐成熟的君王,不知有多么开心——想你父王地下有知,也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母后又提起父亲,是又来提醒自己,母后有监督自己的责任吗?

看着母亲流眼泪,将脸上的浓妆冲乱,不知为何自己没有了感动,而是有了厌烦和困惑。

母后也已进入中年,可是和所有女人一样,反而更加关心自己的妆扮,身上的香气也更加浓烈了。身为寡居多年的母后,不应该和寻常女子一般啊?

自己只是微微颔首,等待母后和仲父继续他们的表演。

“我王,如今大秦国内连年灾荒,百姓人心不稳;更有列国不时倡行合纵,叩关函谷,局势复杂。不韦虽日渐衰老,仍愿竭力支撑朝局,以为我王亲政过渡。自此以后两年,一切议事,请我王主持;一切命令,不得我王签署,尽归无效。臣之忠心,可对日月。”

还要等两年?!看着眼含泪花,自己把自己感动了的仲父,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政儿——我王,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先暂为过渡两年,等我王与你曾祖昭襄王一般大时,我和你仲父一定昭告天下,为你举行冠礼、佩王剑亲政。”

母后接着仲父道,称呼第一次做了更改,语气几乎和对一个成年人、一个王一样了。看得出来,这对要强的母亲来说,是多么大的妥协了。

我一时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母亲。有时沉默是一种态度,甚至也是一种力量。

“母亲年纪也大了,也该安享荣华了。自今以后,我打算搬出王宫,去故都居住,你看如何?几个风水术士都跟我说,这王宫肃杀之气太重,对我这寡居女人不适宜呢。”

母后的脸上露出深信不疑的神情,看着我。

这下,我不能不说话了:“母后,您打算迁居故都雍城?”

我和母后都知道这意味着告别国都,不再过问国政——母亲怎么一下转变如此?

“是啊,毕竟我是女人嘛,女人不宜干政,风水术士还说,我静心休养,身体会很快恢复的。”母后认真地看着我,似乎等自己的儿子最后决定。

“请母后一定要注意身体,儿子绝不会辜负您和仲父,要为光大我秦国尽责。”

不管怎么说,母后和仲父已经做出了表态,也有了还政于我的诚意——那就再等两年吧,我等得起。而眼前的这两个人,相信到时候也会兑现诺言,因为不如此,秦国都会反对他们。

母后和仲父走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可是,我的头脑却变得出奇冷静——因为,无数筹划在我心中涌动——只为两年后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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