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浩然就算是睡得再沉，也抵不住这连续不断的叫声，这叫声不把他叫醒不罢休。

“叫长风长老进来。”李浩然醒是醒了，但脑袋里还是混混沌沌不太清晰。

“长风长老！酋长让您进来！”瓦达招了招手，长风长老朝内室靠拢。手里的灯笼随着他时慢时快的脚步左右摇晃。

“酋长，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长风长老行了个礼，有些拘谨。

“您随便坐，有什么事吗？”李浩然斜着身子靠在床头不想下床。

“是这样的，老身实在是睡不着。”长风长老将灯笼放在脚边，开始搓手哈气。

“噢，您一个人，是不是太孤独了？”李浩然稍稍清醒了些，想到了长风长老的家庭状况。

“呃，也不完全是。今天白天的会，老身想了很久，实在是有些话不吐不快。”长风长老看着李浩然，“我能说吗？”

李浩然笑了。“这有什么不能说？难道您认为我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呃，那倒不是。”长风长老被逗地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自己觉得，我有些说不出口而已。说了这老脸就没地方搁了。”

“您就别墨迹了，请说吧。”李浩然调整了一下姿势，面对长风长老更近了些，以便听得更清楚。

“酋长，您最近也看到了，老身推了许多工作安排，虽然您没说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您不好安排。”长风长老顿了顿，非常诚恳。如果他换到酋长的角度，也会忍不了这样的自己。

“嗯，是有一点，但是没什么大碍，我会解决的，您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李浩然言语轻松，确实感觉不到什么不悦。

“我确实是身体吃不消了。不信，您明日可以将医师们通传过来问一下。”

“嗯，不必，我知道了。”

“我想，我可能即将要随齐天长老而去了。”长风长老此时的语气略显悲伤和无力。“齐天一个人在那边，肯定也像我一样孤独，没有对弈之人，没有打趣之人。”

“不，您多想了。您这是太过悲观。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部落里的医师检查过，并没有什么大碍。”李浩然有些慌，此时的长风长老像个小孩一样无助。他便编了一句谎话“医师们说，有他们给您做调理，再加上您好好休息就行，这样还能过个十年八年是没问题的。”

长风长老没有接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所以，我打算辞掉部落长老的职务，自己待着休息一段时间。恳请您同意。”长风长老说完，便看着李浩然，希望他立马给自己一个同意的答案。

“我不同意。”李浩然回地很坚决。长风长老如果不做些事，那他在以后的日子更加难捱，更没有存在感，更加孤独。这会加速他的衰老。

“长风长老，您先别急着辞去职务。也不要想太多，我有安排。您作为经历部落风风雨雨的长老，所有的族人都对您有深厚的感情，就像您对玛雅这片土地的感情一样厚重。”李浩然起身，握住长风长老冰冷的手。“我们都非常需要您。”

“您的存在对我们意义非凡，我想好了，您以后就参与重大决策，其余的事都安排给下面的人去操心。您今天就在我这里休息，明日我们将部落的管理层结构调整一下。”李浩然噼里啪啦说了好几句，不容长风长老有反驳的机会。

“这......”李浩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长风长老将拒绝的话又吞了回去。

“就这样，夜已深，外面夜露厚重，您今晚就别回去了，去瓦达瓦路那屋，一起睡。”李浩然怕长风长老回去又东想西想，便留住了他。

内室外站着的瓦达瓦路虽然哈欠连天，但也将酋长和长风长老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将长风长老夹扶着挪进自己那屋。

三人躺在床上，各怀心事。两个年轻人想睡又睡不着，在床上卯着劲轻轻翻身，生怕打扰了长风长老。

长风长老其实也并没睡着，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回想着酋长刚才的话，回想着自己经历的大半辈子，心中感慨万分。

对这个部落，他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奉献了自己的中年，现在像快熬干的蜡烛，还在为部落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但他是乐意的，是心甘情愿的。他只是懊恼现在自己身体状况拖了后腿，不能更加尽力为部落服务。

可刚刚的夜谈，减轻了他心中的自责和压力，让他从自己的心魔中走了出来。他不再那么内疚。

那就这样吧。

漫长的一夜。长风长老在思绪纷杂中不知不觉睡去。

这后半夜，长风长老在瓦达瓦路的呼噜声中睡得格外香甜，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如此响亮的呼噜声了。以往齐天长老的呼噜声更加响亮，他已经习惯了大半辈子。

梦里，他似乎看到齐天长老又回来了。

齐天长老推门而进，背后一片亮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长风啊！我好冷啊，我好孤独啊，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齐天长老颤巍巍的声音一声一声敲打在长风长老的心坎上。让他的胸开始痛起来。

“齐天！齐天！你别急，我就要来了！啊！”这几声喊了出来，将瓦达瓦路齐齐惊醒。

“长风长老，你怎么了？”两年轻人看着睡梦中眼睛紧闭，胳膊挥舞的长风长老，一脸懵。

“大概是做噩梦了吧。”两人轻声唤了两声，长风长老并没有醒来，也就作罢，继续躺下。

此时的李浩然，在另一边的内室里，被长风长老的行为刺激地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长风长老现在的精神状态，他认为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一是平时对他的关心不够，没有关注这位老长老的身体情况和心理状态；二是对部落人员的选拔太迟了些，导致现在局面被动，给长老们增添了一些压力。

长风长老如此状态，那芦笛长老的状态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还没爆发出来而已。

就这样慢慢挨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