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高中。地理位置靠海,是一所盘踞在海岸线不远处的市立高级中学。
在这所学校,一半以上的学生会以升学为目标。而这其中又名列前茅的那些学生,大多会把东京大学或是京都大学当作自己追求的理想。
剩下的学生,如果成绩并不理想,基本也都会在毕业之前另谋出路。
除此之外,学校会强制性要求学生参加社团或是部门的集体活动。若是早有打算的人,便会在这之中选择好最适合自己,并且对于将来就业也很有帮助的社团加入。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其中会出现不少划水的社团。
从加入文学部的那一天起,川崎司原便认为这就是最无用的社团之一。好在他本身也并不在意,倒不如说,他对这个现状十分满意。
“打扰了。”
到了社团活动时间,川崎司原推开活动室的大门。
相川留衣早早就坐在了座位上,此刻正一动不动的专心念书,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往他这里看一眼。
不过,川崎司原也并不期待对方能有什么反应,他小心翼翼走到相川留衣正对着的位置,然后将椅子从桌下轻轻抽出。
距离社团完成图书馆的委托已经过去一天,因此,文艺部目前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中,看书便成了社团的主要活动。
川崎司原从书包里拿出今天要完成的作业,决定借这安静的环境写完再回家。
“你在干什么?”
大概是川崎司原写字的声音太过嘈杂,相川留衣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语气更是冰冷到极点。
“写、写作业啊。”
他被瞪得迅速停下手中的笔,暂时先认真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是社团活动教室,不是自习室。”
“有什么区别?你不也在看书?”
“看书是提高文学素养的必要手段,人人都应该看书,在社团活动时间内更应该如此。”
“那我写字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啊!”
川崎司原试着为自己辩解,他不认为写作业就应该要低人一等。
“你选择写作业,是为了完成课内布置的任务,这事本身是有意义的。
但在本该通过阅读充实自己的时间里选择做作业,说明你这个人不仅懒惰,而且还不区分主次,是纯粹的‘为了写而写,为了完成任务而行动’。
即使是木驴脑袋,也应该知道这种行为是收效甚微的。”
她痛苦的撑着脑袋,发出一声深刻的叹息。
“……你以前是没有上过阅读课吗?”
“有啊,不过上课的是我们国文老师,我国文成绩又很好,所以干什么她根本不管……老实说,我就算在课堂上玩电动说不定都没有关系,当然,这个我还没有尝试过。”
“难怪,什么样的老师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学生。从你的为人举止就可以看出来,你的国文老师基本也和你一样没救了。”
川崎司原本想借此机会来驳倒她,却没想到又被相川留衣毫不客气的批了回来。
说他本人还好,但连同他的老师一起骂,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我老师有没有救还轮不到你来评价吧。”
“抱歉,一想到他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学生,我就为他的教学生涯受到严重破坏而感到惋惜,我本意并不是对他进行侮辱,希望你能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这句话说的真好,川崎司原也立刻理解了对方尊师重教的内心。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建立在贬低他的前提下进行回复呢?这让人听了难免受伤难过。
好在川崎司原不是什么内心弱懦的家伙,面对相川留衣如同枪林弹雨的贬损,他早已穿好了三层防弹衣。
“我、我不写就是了……”
他没好气的将作业重新塞进包里,然后无所事事的趴在桌子上睡觉。
“你又在闹什么?你是小孩子吗?被批评了就要发脾气。”
相川留衣发出一声更加强烈的叹息,看样子,她似乎快要没辙。
“我没带课外书,所以不写作业的话,就没事干……”
川崎司原朝她耸耸肩,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贼兮兮的表情如同在说「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等一会儿。”
一反常态的,相川留衣没有对他这副欠揍的样子进行说教,反而起身到一旁的书柜上找了一本书又走回来。
“给你随便找了一本书,你要是觉得感兴趣就看,不感兴趣可以去那边再换一本。当然,我拿的书基本上没有不好的,只要你对文学稍微感点兴趣,耐住性子都一定能看完。”
她一边将书递上前,一边用眼神示意刚刚拿过书的书柜。
川崎司原突然受到这种待遇,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双手接过书,先在封面上扫了一眼。
这本书是夏目漱石写的,书名是《我是猫》。
他很早以前便看过一点,不过却没有看完。当时似乎是痴迷于mimi老师写的《击勇》,就把这本书丢在书角,想要之后再看,但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重新拾起来过。
如今又一次看到这本书,他便觉得有些亲切和怀念。
“……哦,谢谢。”
川崎司原轻轻向她道谢。
“没想到你还会说这种话。”
“我怎么样也算是有礼貌的男高中生啊!”
“那是你对自己的评价,说好话的前提是不要自夸,否则就会变了味。”
“你别管。”
他嘟囔一句,脸上的肌肉因为被说中而不自觉的痉挛了一下。
看到川崎司原这副模样,相川留衣难得露出笑容,诱人的唇齿也少见的亮相。
她虽然以前也有笑过,但大多是冷笑、又或者是轻蔑的笑,像现在这种发自内心的轻笑,川崎司原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以看出,对方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两人没再交流,而是选择将这种和谐的氛围继续保持下去。川崎司原开始认真看书,相川留衣也回到座位上重新专注阅读。
时间大概过去半个多小时。
相川留衣抬头望了一眼挂在正前上方的闹钟,似乎是想到什么,于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