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时间来到六月,天气转暖,万物复苏,百官们上朝的朝服也都陆续更换为夏季常服,只有于谦,还继续穿着青色的冬装。
很多人对此指指点点,于谦自是巍然不动。
今天早朝的气氛实在有些不对,因为根据小道消息,昨日被东厂拿入大牢的礼部右侍郎章伦,已经死在东厂的大牢里了。
据说章伦被东厂大档头韦瑛捉进大牢后,立即便遭到严刑拷问,但他宁死不屈,就算快被打死,也没有说出半个字。
如此气节,令人钦佩。
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章伦出不来也是几乎一定的事,东厂如此大张旗鼓的抓人,一定不会轻易放手。
但于谦却是对章伦这个所谓的行唐之魏征劝谏,百官称道的名臣并不感冒。
因为章伦上奏的所谓劝谏十四疏,看似是为朝廷提意见,但是说白了,那是为辱骂皇帝,博取名声而奏,不过是为他自己。
似章伦这种看似为国为民,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清流大家,于谦再了解不过,所以很多人都对此表达愤慨时,于谦依旧冷面以待。
甚至对前来邀他同去章府的同僚,他是这样回复的:“以前本部与章侍郎没有什么交集,以后更不会有。”
简单,直白。
于谦虽然是文官,但他的立场一直很奇怪。
有时候好像是跟着文官一起顶撞皇帝,有时候却又像是突然站到皇帝那边去了,与文官集团作对。
朱棣对于谦的反应却一点儿不感到奇怪,于谦如果是简单的文官,简单的“名臣”,当年朱棣也不会如此看好这个人。
礼部一名郎中站出来说道:“启奏陛下,左侍郎章伦无故被抓到东厂大牢,殴打致死,还请让我等登府拜谒!”
对于章伦这件事的处理而言,朱棣好像是气急攻心,出了下策。
这种类似于痛打落水狗的要求,正是文官们以为得计,对朱棣这个皇帝进行的追击行为。
章府已经被明令查封,这个时候去拜谒,其心何为?
章伦因为什么被东厂拿下的,就因为他请求恢复朱祁镇的太上皇名位,就因为他说皇后汪氏失德,让朱祁镇的钱皇后主持后宫。
这礼部的郎中,话里话外说的是替章伦鸣不平,可明摆着,这是拆下令抓人的景泰皇帝的台。
这种事情,一般朝廷大员是做不出来的,也就是这种小小的郎中,想要搏一个晋升的时机才会铤而走险。
已经在朝廷立足的重臣,就算要做,也一定会和章伦一样找一个为民请命的大义,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朱棣冷笑一声,这就是文官啊,活着的时候,他们能一纸奏疏,就连当今的皇帝也能被骂的狗血淋头。
就算是现在死了,被抓到大牢里去了,也能呼风唤雨,声名上也不会吃半点亏。
只不过,事情真的会如此吗?
既然已经把胡濙这个礼部尚书绑上了自己的贼船,朱棣就不可能让他继续置身事外,这个老滑头到底有多聪明,朱棣可是心知肚明。
于是,朝一侧问道:“胡爱卿,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胡濙一向老奸巨猾,他和内阁首辅王直还不一样。
王直是完全的置身事外,两边都不招惹,就任内阁首辅以来,是一件实事儿也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