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渐渐停了。

头顶的阳光逐渐变得炽热。

皑皑的积雪悄然融化，浸湿了土地，使得道路变得泥泞。

经过一处险峻的山崖，李无奇与贺川只得下马步行，他们倒是不怕高，但两匹马儿还是怕的。

因童子坐在牡丹背上，替李无奇怀抱着那面大旗。

路上，李无奇与贺川闲聊。

李无奇问：“你说，无论是龟仙门还是万灵寺，为何都对俗世的金银念念不忘？”

贺川想了想：“毕竟这些宗门动辄便是几十上百名弟子，仅吃喝拉撒的开支便不小了，更何况，还要支持弟子的修行。”

李无奇不以为然道：“这只是表面。他们已经如此无法无天，为何不干脆去抢物资，而是多此一举，要先抢钱，再花钱去买？”

贺川眨了眨眼：“或许，他们还没坏到你这种地步？”

因童子怀抱大旗，歪着脑袋看向李无奇，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

李无奇却道：“我觉得，他们抢不来，或者说，是在遵守一个规则。”

“规则？”

“不错，一个更强的势力，为他们制定的规则，让他们不敢逾矩。”

“还有比仙门更强大的势力？”

“真正的仙门。”李无奇道，“龟仙门掌门不过涅槃境界，万灵寺方丈只一個假仙；他们所创立的仙门，就算勉强能称作仙门，那也是最末流的仙门。”

他继而道：“我此前还好奇，这些末流仙门在青州大肆敛财，鱼肉百姓，那些真正的仙门为何不管？”

“现如今看来，不仅是不管，这根本就是经受他们允许，甚至鼓励的！”

“因为真正的资源，掌握在那些真正的仙门手中，所以这些末流的仙门必须用钱，去那里买。”

贺川好奇道：“那么，仙门又要银子有何用呢？”

“自然是光明正大地花了！”李无奇道，“难道你以为，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仙门，会像地痞流氓一样去吃白食吗？”

“他们需要银子，却又不能直接抢，所以要那些末流的仙门代劳……”

贺川恍然大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只是……”李无奇轻轻一叹，“这一分银两取来用去，到头来，唯一一个空手而归的，却是百姓……”

贺川点点头，抱拳一礼：“无奇兄高见。”

……

李无奇二人行至一个小村庄，却见村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已是除夕。

小村庄民风淳朴，村民热情好客，见二位俊俏少年远道而来，便邀请他们共进了年夜饭。

午夜，村头点燃篝火，人们载歌载舞，好不快哉。

来此世界的第一个除夕夜。

李无奇遥望寂寥无星的夜空，心里思念着此生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李无心，官芝羽。

一个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一个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女子。

“无心，羽儿……”

……

与此同时，遥远的雍州东郡，沁素山。

清冷的小院，李无心盘腿而坐，身形却悬浮于空中，周身有一道皎洁精纯的灵气在萦绕，吐纳着淡淡的光芒。

牛晶晶轻轻敲了敲门：“无心，今夜是除夕，厨房煮了长生面，师姐们也都在。”

门中的李无心淡淡道：“多谢晶晶师姐，不过不必了。”

“如此，也好。”牛晶晶点点头，“那便不打扰了。”

“不送了。”

行至远些，牛晶晶望向那间小院，轻轻一叹：“无心真是刻苦，短短几月便从文道封极修至大儒境界，如今已在冲击涅槃了，如此天赋，难怪备受师尊宠爱，唯恐她刚入仙门不习惯，还特意问了凡间的习俗，为她准备了长生面……”

“今夜，是除夕？”

小院中，李无心双足落地，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不知哥哥是如何度过这一夜除夕的……”

……

东郡，官牛镇，官家后山禁地。

官芝羽趺坐山头，身前放着那一盏恨意滔天的万怨灯，脑海中却不断闪过与李无奇在一起时的画面，大船上、客栈里，一幕幕挥之不去，一声声撩人心弦……

“爱憎分明，突破涅槃，步入仙境……”

……

东郡，石牛镇，一座清新雅致的小阁楼。

苏红鱼与牡丹略备了酒菜，算不得丰盛，但显得温馨。

“来，红鱼妹妹，你我先喝一杯。”

苏红鱼举杯，却笑问道：“以何名义呢？”

“你来之前，这间小楼只我一人住，长夜寂寞，我心孤独……你这条小鱼来了之后，我才有了朋友，这里才有了家的感觉……谢谢你。”

苏红鱼道：“应是红鱼谢谢姐姐，若非姐姐收留，红鱼更不知何去何从……”

“不是收留，此处便是你我的家。来，喝一杯。”

两女饮下一杯。

苏红鱼道：“那现在便轮到红鱼敬姐姐一杯了。”

牡丹眨眨眼睛：“以何名义呢？可不要再说见外的话了。”

苏红鱼便一笑：“那就……敬姐姐国色天香。”

牡丹娇笑不已。

两女再饮下一杯。

牡丹叹道：“只可惜，无心去了仙门……”

如此，苏红鱼也轻轻一叹，感伤道：“不错，她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牡丹道：“或许，她会在某个冬日，和无奇一起回来……不错，他俩若要回来，定是要一起回来的。”

苏红鱼笑了笑：“牡丹姐姐，方才你说，这小楼往日寂寞清冷，红鱼此时却想，是不是因为这楼中从未进过男子的缘故？”

牡丹调笑道：“怎么，红鱼妹妹想要男人了？”

苏红鱼脸色一红：“才不是说我呢！我是说，牡丹姐姐，会不会在某个冬日，忽然就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闻言，牡丹的脸顿时红了，却眼神闪躲，故作镇定道：“男人？哼，我对那些臭男人才不感兴趣呢！”

苏红鱼道：“我之所言，自然不会是那些臭男人……牡丹姐姐，你实话告诉红鱼，你是不是喜欢无奇公子？”

“啊？”被苏红鱼一语道破心事，牡丹顿时错愕，“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苏红鱼掩面笑了笑，“姐姐对无奇公子的心意，只怕已是路人皆知了。”

“啊这……”牡丹秀眉微蹙，却又忽然将目光投向苏红鱼，冷笑了两声，十分傲娇道，“还说我呢，红鱼，你以为你对无奇的那点心思，我就看不出来么？”

“啊？”苏红鱼心底顿时一慌，“牡丹姐姐，你可不要乱说话！既然、既然牡丹姐姐喜欢无奇，红鱼，自然是不如牡丹姐姐的……”

牡丹却十分大度地拉着她的手，笑道：“红鱼，既然话已至此，那么你也莫要害羞了，有些心里话，你肯定藏了许久，想要趁此机会一吐为快，对不对？”

苏红鱼忸怩道：“才没有呢，牡丹姐……”

牡丹呵呵一笑，道：“红鱼，你说，咱俩同住在一间阁楼，日日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你胆子小，有时刮风打雷，还非要与我睡一张床呢……你我之间，就算不是亲姐妹，也胜似亲姐妹了。”

红鱼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那么，你我大可以不分彼此，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无奇公子……”

“啊？”苏红鱼被牡丹突如其来的大胆言论惊呆了。

“不错。”牡丹拉住苏红鱼的手，一脸期待道，“你我大可以一起伺候无奇公子，他是武者，身体肯定吃得消的！”

“啊？！”

“这有什么的，现如今，有本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如无奇公子那般，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武道高深，且还烧得一手好菜……”

苏红鱼羞红了脸：“这……红鱼怎好意思与牡丹姐姐……”

“这有什么的！”牡丹忽然正色道，“你以为，对无奇有那种心思的女人，只你我二人么？与其让无奇落入别的女人手里，还不如让你我二人将他占有！天下女人太多，有些可不好对付呀，只有你我二人合力，胜算才更大些……”

如此，苏红鱼浅浅思索片刻后，便羞涩地点点头：“牡丹姐姐言之有理，你我二人合力夺过无奇公子来，好过让别的女人将他玷污了……”

“嗯嗯！”牡丹连连点头，“等无奇归来，你莪二人便将他哄到楼中来，小酌几杯，而后……”

两女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