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甲士离去,周礼翻出案几上另一本密奏,怒火渐熄,沉吟道,“虽说只是个蚂蚁,可毕竟是当初你皇爷爷亲卫范离的徒弟,而范仲如今在奉天司的地位如何,你亦不是不知,为了一个陆政文,开罪奉天司,不值得。”
“另外,因为你那不成器的三王叔,你皇爷爷近日仍在气头上,为父还要再韬光养晦一段时日,不得轻举妄动。”
“就怕奉天司咬着不放,从陆政文身上追查下去,查到咱们就不妙了。”礼亲王世子皱眉道。
“你可知,陆政文将亡妻埋葬后,下午已主动去了奉天司。”周礼道。
“不妙。”礼亲王世子眉头更皱。
周礼摆了摆手,眼里闪过赞赏,继续道,“无妨,他行至奉天司衙门口后,便自绝谢罪了。”
“总算他还知道轻重。”礼亲王世子松了一口气。
“呵,一头是本王,一头是奉天司,他陆政文想让长子活,只能如此,别无选择。”
“不过,虽说死无对证,但奉天司不是好唬弄的,单单其在本王之麾下这一点,奉天司也许就能察觉到一些东西。”
“是个麻烦……”周礼沉吟片刻,继续道,“吩咐下去,最近收敛点,不能再出事了……老八最近跳脱得很,不能让他抓到机会。”
“八王叔?”礼亲王世子眼里闪过一抹不屑,“他这是何苦来哉?安安稳稳当他的贤王不好么?作了首词,便异想天开了?”
“莫要小看他。”周礼摇头,眼里带着慎重,“总觉得他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虽然他武道天赋确实不行,但无论如何,他的种种表现,不像是一个皇子。”
“这种人,要么是真与世无争,要么一切都是假象。”
“假象又如何,实力摆在这里,如今我五王党一家独大,皇爷爷又时日无多,他难道还能逆转乾坤不成。”礼亲王世子不以为意。
他以为,自三王叔倒台,放眼整个大周,诸多王侯,再没有能与其父争雄之人。
“慎言!”周礼低喝一声,面上满是严厉,“你皇爷爷授命于天,功垂万古,岂是你可以随意妄议!”
“孩儿失言了。”礼亲王世子当即认错。
礼亲王摇了摇头,目光闪烁,说回之前的话题:“凡事小心无大错,更遑论这种大事……最近不太平,便将朱长安推出去吧,将陆政文的这条线索彻底断掉。”
“朱长安?又一个三品大员!”礼亲王世子眼里有着不解。
这些都是五王党的中流砥柱啊!
整个京都,一共也才那么二十来个三品官员!
因为一个愣头青,蚂蚁一般的东西,在己方本就因侍郎案损兵折将之际,又一下子折掉两个三品,简直是奇耻大辱!
“当断则断。”周礼冷漠道,“奉天司的鼻子比狗都灵,不给他们一点肉食尝尝,说不定真能追查到本王身上。”
“让你皇爷爷知晓,为父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陆政文之子该死啊!为了玩弄一些庸脂俗粉,坏我大事!”礼亲王世子怒道,又有些迟疑,“不过,那朱长安愿意就范?饲鬼的罪名……可不是丢官这么简单的!”
“什么饲鬼?”
礼亲王摇头,对嫡长子不吝教导:“朱长安不忍同僚丧妻,暗中出手相助,帮其化鬼,延其寿命,慰其相思,这算哪门子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