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方警官,”一提到酒,陶军突然来了兴致,指着桌上那堆啤酒罐,“您平时不怎么喝酒,千万要少喝啊,这玩意胎伤身体了。”
“那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案发时就在死者身后二十米不到的你,什么也没看见?”
“没有。我都失忆了……”
方磊站起身来。
“既然这样,那就打扰了。”
“不再坐会儿了?”
“不了。不打搅你喝酒了。”方磊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陶军,听着,我知道你没跟我说实话,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对警察隐瞒。还有,从现在起,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盯着你的。”
“方警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方磊没有说话,戴上遮阳帽,走了出去。刚一跨出去,陶军家的门便被关上了。他走到电梯口,按了向下键,开始等待。电梯从一楼缓缓往上爬。耳边只有电梯缆绳发出了吱呀声。方磊突然有一种感觉,一道锐利而邪恶的目光正从陶军家门上的猫眼里射出来,在自己的身上扫视。
叮。
电梯门开了。
他走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了。
他没有动。
在这个四面都是镜子的不锈钢盒子里,他默默等待着什么。
砰!
天台的门踹开了。方磊走了出来,从黑暗中走到了烈日下。
刚才,他考虑了几秒钟后,便迅速做了一个决定。他按下24楼的按钮,下了一层之后,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进了消防通道,然后爬楼上到了天台。根据他上次的观察,这个天台的弹子锁早已老化,于是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然后朝后退了几步,冲上去一脚就把门踹开了。他完全可以再叫那个物业经理跑来一趟,用钥匙开门,但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再惊动物业了。幸运的是,他的力量还足以踹开这道锁,虽然这一脚释放出去确实让自己有点吃力。
天台上和上次一样,不仅空荡,而且热气逼人。沥青被烤得有点发烫,踩上去依然软绵绵的。站在烈日下,他感到口干舌燥,汗如雨下,感觉自己心脏病都快要犯了,待不了多久,就会中暑晕倒。
他压低了帽檐,缓缓再次来到天台边缘,然后蹲下来,耐着性子仔细观察地上的情况。上一次因为门锁的原因,他听信了物业经理的话,觉得上面不可能有人上来,所以并没有太过仔细地搜查。但刚才在电梯里他临时改变了想法。人往往会被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所引导走向错误。比如,他第一次见陶军,认为他样貌古怪,生活颓废,一个人住,再加上对门邻居的谗言,使他对其产生了偏见,然而监控显示他完全没有作案时间——为什么这个词从陶军嘴里说出来会显得那么别扭——虽然他撒了谎,但最起码排除了他是凶手的可能。
这次他决定再次上来检查天台也是受此教训,验证一下自己会不会犯了同样的低级错误。他从口袋里掏出老花眼镜戴上,试着集中注意力,以分米为单位,逐一扫视地面,查看那些可能出现的线索。
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发现。这里很干净,不像是有人上来过的样子。他不甘心,干脆跪在地上,把上半身趴下去,对抗着高温的侵袭,鼓起腮帮子,用力去吹开沥青上积压的厚厚灰尘。
灰尘扬起。灰尘下面没有痕迹。
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一手撑地,一条腿试图用力,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他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脑袋一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