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仇英是明朝哪个年间的人物啊?”
宋老板走后第二天,许是物极必反的原因,尚珍阁一天也没上几个客人,老掌柜嘱咐韩子奇早早上板儿休息,毕竟刚接了个大单子,一旦做成,账上这几个月都不愁花销了。
韩子奇一边上着板儿,一边很是好奇的朝周彝贵问道。
“子奇,还在想着昨天那张画儿呢?”周彝贵打趣道。
“师傅,我都来咱店里一个多月了,第一次碰到这么贵的物件儿,当然感兴趣了。”韩子奇回道。
韩子奇虽说昨天见了老掌柜收的那副画儿,但他只是个小学徒,没资格朝前面凑,自也没有接触那副画儿的机会。
“你这孩子说的倒是轻巧。”周彝贵闻言哑然失笑,“你师傅我来店里都二十多年了,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贵的物件儿!”
“仇英的真迹,多少在古玩这行当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人,连看一眼都是奢求,更别提就在咱这店里卖了,这么说吧,就仇英那幅画,咱爷俩儿只要见着过,那就算咱爷们儿的造化了……”
仇英,字实父,号十洲,原籍江苏太仓,后移居吴县(今苏州),明代绘画大师。
仇英出身寒门,幼年失学,曾习漆工,后拜师周臣,成为画家。
仇英博取众长,集前人之大成,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他山水、花卉、界画、人物、仕女无所不能,既工设色,又善水墨、白描,能运用多种笔法表现不同的对象。时人把他与周臣、唐寅誉称为院派三大家;后人又把他与沈周、文徵明、唐寅并称为“明四家”……
“明四家我知道,就是四大才子呗,戏文儿里说书的都讲过。”韩子奇听着周彝贵的科普插嘴道。
“错了,仇英可不在民间传说的四大才子里面。和唐寅等人不同,因为唐寅等人不管生活境遇如何,但是生活和艺术创作二者却分得很开,毕竟人生得意须尽欢,情感充沛时刻会自然而然发展到艺术创作,也因此流传下来了不少奇闻轶事。所以他们才会在民间留下那么多故事,所以唐、沈、文三人,再加上徐祯卿四人才被传为所谓的四大才子。”
“但仇英此人不同,他自幼家贫,连漆工这活计都干过,所以他自绘画领域小有所成之后,便以此为生计,他的人生也因此陷入了“临摹、创作、卖画”这种循环往复的发展轨迹之中,直至终老。所以,明四家中尤以仇英的画儿传下来的最多、最广……”
周彝贵不愧是尚珍阁未来的接班人,引经据典娓娓道来,不过是小小的一幅画儿。居然也能让他扯出这么多的故事出来。
韩子奇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这就是古董的魅力所在,它所承载的不仅仅是艺术上的瑰丽迷人,还承载了所创作它的艺术家的一段不同寻常的历史和人生,甚至还有精神寄托……
“仇英尤尚山水和仕女,这副山水仕女图算是仇英的巅峰之作,在一众仇英的画作里,也排得上号儿,价值自然是难以评估了。”周彝贵说道这里,就着紫砂壶的嘴儿吸溜口茶润了下嗓子。
“那师傅,您说这画真就能卖三万大洋吗?”韩子奇不可思议的问道,他对这副山水仕女图着实有些怀疑。
“三万都是少说了的。”周彝贵摆了摆手,“要是碰到行里的人没有五万我不会出手,要是碰到喜欢收藏字画的名流低于八万我不会出手,要是再被人拿到国外的拍卖行上去……”周彝贵微微顿了一下,这才接着道,“十万百万还是它!”
纵是接受过现代信息轰炸的韩子奇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也微微有些吃惊。
对于古董的价值他本就有所预估,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土豪们疯狂的在海外回购曾经被掠夺出去的国宝,拍卖价格更是水涨船高,从几千万到上百亿,层出不穷……
但这副仇英的山水仕女图,在民国这么一个动乱时期,都能卖出这么一个天价出来,这是韩子奇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五万块大洋,对比现代的购买力相当于上千万了,省着点花够一个团级单位一年的开支了!
“师傅,我能再看看那画儿吗?”不知为何韩子奇心里总有些打鼓。
周彝贵知道自己这徒弟有那么一股子邪性,就顺势朝师傅梁有德请示一番,众人一起上了板子,点上灯把那副仇英的山水仕女图重新拿了出来……
“长贵、子奇,你们俩凑近看看吧,这么好的物件儿,咱们古玩儿行的多少人一辈子也瞅不见这一回啊!”虽说画儿到手已有数天,老掌柜说起来还是有些激动。
韩子奇闻言急不可待的低头朝那画儿看了过去,倒是一旁的师兄陈长贵,许是怕弄坏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只跟在韩子奇后面抻着脖子远远的看那画儿……
周彝贵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古玩儿这行,向来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山水仕女图这么好的物件儿,放别的同行身上,哪怕不是自己的厚着脸皮求爷爷告奶奶的也得把玩儿欣赏上一番,不为别的,但求长个见识!
而自己这大学徒,明明机会摆在眼前,却也不知道把握,当真是入宝山而空手回啊……
韩子奇凝神看着,那画儿确认颇有古意,他虽没见过仇英的画儿,但此时看来结和刚才师傅周彝贵说的仇英的作画特点,却是一一对应了起来。
看的入神的韩子奇,忍不住伸手朝那副画儿上摸去……
“小奇子!”不等韩子奇碰到那画儿,身后的陈长贵就紧张的喊出声来,“小心点儿。”
这么贵的画儿,万一摸坏了,打一辈子工也赔不起啊!
“没事的师兄。”韩子奇回头笑了一下,看师傅师爷都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毫不犹豫的伸手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