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和我有出五服血缘的老头子坐在我父亲的位置?我当然清楚我该恨的是龙族,但那条龙已经被族人杀了,那我去恨谁呢?”
陈莫把烟丢尽了江水里,在摩尼赫亚破开的水面中溅不起一丝的浪花:“人活着就一定要恨什么吗?正常人应该会尝试忘记悲伤,继续原封不动地活下去。”
“是啊,”女孩点了点头:
“所以我打算活下去,像我父亲还活着一样,成为李家的家主。”
真是惊人的权欲,和她的血统一样出众,龙类是贪婪强欲的生物,留在混血种体内的龙血无时无刻不在强化着欲望,而人类教育所形成的观念和灵魂的构造会和这种欲望产生剧烈的冲突。
混血种没有哪一个能用正常人这几个字去形容,他们沉迷权力,又在血统的呼唤挣扎,和嗜血强欲的冲动对抗。
学院的狮心会以苦修压抑欲望,在战斗时发泄抑制的暴戾,牵着狂龙的绳子一张一弛,是啃噬敌人的武器,总有一天也会咬死自己,释放狮子之心的暴血就源于此理。
但正统显然掌握了别样的方法。
和暴血的张弛不同,他们似乎在人为地引导龙血的欲望。
“最后一个问题,”陈莫漫不经心地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你和路明非.......”
最后的问答声飘散在江水的风浪声中,摩尼赫亚号向着诺玛建议的区域疾驰而去。
.........
路明非坐在木制的小板凳上,望着远处围成一圈的人,小声叹气。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父母丢掉的孩子,缩在路边瑟瑟发抖。
路明非已经在始皇陵边上待了两天了,他带着陈莫那厚厚一沓炼金手札,和赵安民等人一起来到了这个仍未被开发的伟大陵墓。
戴着胸前的眼镜,他在正统的族地啃了整整一个月古籍,比起至少写着人话的《炼金化学,那些文言文的《方术纪要、《青乌经.......简直就不是人能够理解的东西,两层转码后他的大脑已经变成了无法响应.exe
尽管炼金术的基础已经有了一部分,但他还看不出陈莫手札是解构矩阵的完整过程,此时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大声地争论着,那些全都是正统的方术、阵术师,不时传出来的国粹让路明非很有吐槽的欲望。
但周围连一个让他吐槽的人都没有,陈莫把他丢给了那个老人,就和李明空不知道跑去了哪,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被告知要和这些人一起进始皇陵。
如果这是个梦的话他只想现在赶紧醒过来的好。
然而他既没有离开的方法,也没有跑路的胆量,只能呆坐在那里默记看过的上百个元素反应来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阵骚动,已经在默记中沉睡过去的路明非迷迷湖湖地睁开眼睛,被人一把拉了起来。
“醒了。”杨怀舟对他说道:“我们要出发了。”
“他们看明白了?”路明非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原先围着争论的那地方看了过去,发现所有人都席地而坐,一人拿着一张手札聚精会神地盯着,还会和一旁的人相互交换,小声探讨。
空气中满是“学习”的氛围。
“算是吧。”杨怀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至少有人看明白了。”
“老师写的东西那么难懂吗?”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好奇地问道。
“有一部分原因,”杨怀舟耐心地解释:“我们最出色的一位阵术师已经在龙脉的节点失踪了,陈先生的矩阵解析手法和正统的并不是同一条道路,因此花费了我们一点时间。”
“听起来你也学过这个?”
“嗯,”杨怀舟躲闪了一下,叹了口气,“只是后来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连别人背影都看不见的感觉很绝望。”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说出这种话来也带着温和的气息。
路明非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说了声抱歉。
“不用道歉,”他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在自己没有天赋的方面和别人的天赋相比,之后擅自绝望是很可悲的事情。”
“可悲?”路明非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
意大利罗马
弗罗斯特安静地站在阳台上,目送着艾尔莎·拉斐特夫人坐上了轿车,在他的目光中慢慢远去。
“洛朗忽然在方舟的席位选举上松了口。”加图索代理家主的声音低沉,皮肤苍白的帕西侍立在身后,低着头将家主的声音收入耳中。
“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吗,比如那个人的行踪?”
“从某些迹象推测,他可能确实还活着。”帕西恭敬地回答:“根据‘中选者’的情报,‘桃源’的活动幅度自近半年以来大了很多,洛朗女士一直在拒绝各个家族的提亲,包括我们授意的试探,而洛朗的长老显得异常的平静。”
“‘中选者’有受到额外的阻力吗?”
“没有,有时我们甚至还会和‘桃源’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他们逐步垄断了方舟的情报业,只有在方舟议会拥有席位的家族情报产业还留有生存的空间。”
“夏洛克·维尔特。”弗罗斯特缓缓念叨着这个名字:“几年前他就举行了葬礼,然而却到现在还没死,这些老东西都和昂热一样,好像能一直活下去。”
“根据元老们的推测,夏洛克先生确实应该死在那次葬礼中,然后把权力交接给他的继承人,但.....”帕西正要继续说下去,被弗罗斯特抬手打断。
“我看过那场葬礼的名单了,连庞贝也到了场,另外洛朗家的那个小女孩也参加了。”他抬起手,抓紧了阳台上大理石的围栏:“能查到她现在的行踪吗?”
帕西取下了背在身后的平板,快速检索后回答道:
“洛朗家主现在应该刚结束在俄罗斯的商业谈判,他们准备和罗曼诺夫皇室的产业进行一定的合作,在西伯利亚的某块区域铺设铁路。”
弗罗斯特扭过了头,盯着帕西头发遮掩的眼睛。
“庞贝家主的行踪呢?”
“根据账户的调动,庞贝先生应该在华夏境内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他似乎最近交上了一位新的....”
帕西斟酌着用词,再一次被弗罗斯特打断。
“足够了,你去准备晚上和教皇的晚宴吧。”
弗罗斯特盯着不远处罗马大教堂的尖顶,眼光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