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从京城之中开拔而出的,其实并非主战军队,但在押运粮草的队伍之中,却混编了不少三大营的士兵。
尤其是混编了不少神机营的军队,一门门大炮在牛车的拖动下缓缓前行,士兵们扛着火器,腰胯长刀行进。
跟随运粮队伍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神机营和五军营的士兵,非但如此,他还向皇帝朱祁镇请求征用调动了一些三千营的骑兵。
看似朱祁钰所率领的部众是一只运粮的军队,实则野战能力极强,即便是面对奇袭也有十足的应战能力。
军队共计数千人,浩浩荡荡。
行至京城外十数里,忽见一人身着宫内服饰,面无胡须,手捧宝剑与一卷黄帛,翘首以盼。
见此,不用想都知道那人是什么来意。
朱祁钰右手一抬,全军井然有序地停了下来。
“殿下……”旁边的副将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拦下军队,看向朱祁钰。
“大军暂且先停驻片刻,本王去去便来。”朱祁钰吩咐道。
“诺。”副将恭敬抱拳。
说罢,朱祁钰翻身下马,步行来到那人身前,拱手行了一礼。
大明规制,披甲戴盔者不跪。
那内臣也明白朱祁钰的意思,淡然一笑,展开圣旨念道:“贤弟此次出征,朕很是放心不下,毕竟是第一回,手下兵卒恐怕会有不服气的,朕特赐贤弟尚方宝剑一把,遇到紧急情况见此剑如见朕,贤弟可先斩后奏,以立威严。”
圣旨之中,没有一句官话,全是大白话。
可恰恰是大白话,更能显示出兄弟情义,朱祁镇虽说偏爱宦官王振,但朱祁钰毕竟是他弟弟。
他没有如同其他帝王那般,有了皇位就抛弃兄弟情义,对即将出征的弟弟满心规劝,生怕路途之中遇上什么阻碍。
内心之中,只盼朱祁钰能好生归来。
朱祁钰心中也很是感激,以各朝各代来论,朱祁镇对朱祁钰确实够意思,虽说平日里一些小事或许会有揶揄,但大事上,还是能够分辨清楚是非。
朱祁钰拱手谢恩,接过了圣旨和尚方宝剑。
那内臣深深一弯腰道:“预祝郕王殿下旗开得胜。”
“多谢公公。”朱祁钰抱拳致谢。
两两道别,朱祁钰回到队伍之中翻身上马。
随后他勒马向前几步,调转马头面向全军,将圣旨和尚方宝剑示以全军,朗声道:“皇上赐我尚方宝剑,如有不听令者,本王可先斩后奏!”
此话一出,众将士无一不是又敬又畏,齐声道:“谨遵郕王殿下号令!”
一系列动作做完,朱祁钰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将圣旨深藏入马背行囊之中,而尚方宝剑则放到马背上胯剑之处。
至于朱祁钰腰间,仍然胯着马刀。
他的确有尚方宝剑,但朱祁钰深知尚方宝剑只是作威慑之用。
要想让军队真正听他的号令,令他统军如臂使指,最需要的是他个人能力。
否则即便有成千上万把尚方宝剑,也毫无用处。
这点浅显的道理,朱祁钰还是知晓的。
回到行伍之中,大军开拔,继续朝着大同镇进发。
苍鹰划过夜空,大漠之中一堆堆篝火连成一片潮,庞大可怖,宛如黑夜之中蛰伏的一头巨狼,随时准备露出獠牙,生吞来犯之敌。
深夜,瓦剌军大帐之中。
年轻人用白布擦拭着刀刃上沾染的鲜血,铜台上摇曳的烛火将他的满目映照了出来。
俨然是一副如花般白皙俊朗的面容,其貌足以与潘安、卫玠媲美。
只是可惜这白若雪的脸庞上,此刻却沾染着腥红的血迹,给唯美的景色染上了一丝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