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作为天下最为繁华的一座城池,在当今商王纣王手中达到了鼎盛,所谓“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
东伯侯姜恒楚坐镇东夷,麾下管理两百诸侯,又是国丈,其身份显赫,其他诸侯望尘莫及,可他对纣王毕恭毕敬,所交税收最多,言语谦虚,无不透露出对大商的忠心。
纣王龙颜大悦,命首相商容,亚相比干,于显庆殿摆宴相待八百诸侯。
大商立国六百年,有如此雄厚的国力,靠的就是这些诸侯,当初分封出去只是一小片地盘,而有些能力出众的诸侯往往不满一隅之地,通过征讨和开发扩大地盘。
诸侯们强大了,向大商所交的税收就多了,大商国库充裕,就能做更多的事。
宴席还未开始,纣王从九间殿退到偏殿,问费仲、尤浑选妃一事。
自从去岁在女娲宫见到女娲娘娘的圣像后,纣王惊为天人,回宫后,便是茶不思饭不想。在费尤二臣建议下,便想在大商开展选妃,选一个容貌可以媲美女娲娘娘的女子,可这事被商容和百官拦了下来。
纣王虽然不甘,可众意难违,只好暂且放下选妃一事。
如今八百诸侯来了朝歌,纣王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自己可以绕过百官,把选妃一事告诉四大诸侯,他们肯定会尽心尽意,为自己搜集天下美人。
毕竟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表忠心的机会。
费仲俯伏道:“首相止采选美女,大王当日容纳,即行停止,此美德也,天下皆知,称赞大王闲名。若再复起经事,有损大王英明,臣以为不可取。”
纣王不满道:“英名,圣名,寡人也是人,有着七情六欲,只盼望一个绝世美人相伴,如此愿望,你们都不能替寡人解决。寡人要你们何用!”
“大王息怒。”
费仲和尤浑连忙跪在地上,他们能力一般,有如今这地位,全靠纣王宠信,一但失去了宠幸,会立即打回原形。二人得势后,得罪了不少人,一旦打回原形,这朝堂岂有立足之地,想到这,二人惶恐不安。
纣王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你们倒是给寡人解决问题啊!”
费仲道:“大王,臣近日访得冀州侯苏护有一女,天资绝色,温柔和顺,若选进宫帏,随侍左右,堪任使役。况选一人之女,又不惊扰天下百姓,不事声张,商大人和百官也无话可说。”
苏护啊苏护,连北伯侯都对给我和尤浑二人送礼,而你一个小小冀州侯不送,怪不得我了。
纣王听后,龙颜大悦,派人传旨宣苏护进殿。
苏护正在显庆殿与诸侯闲聊,突然收到纣王旨意,有些疑惑。姬昌道:“苏侯,大王怕是找你有要事,你赶紧去,不可让大王久等。”
苏护拱手道:“西伯侯说的极是。”
苏护跟随传旨的黄门来到龙德殿,见到纣王端坐在龙椅上,连忙上前行礼。
纣王和颜悦色道:“苏爱卿免礼,寡人闻苏卿有一女,德性幽闲,举止有礼,寡人欲选侍后宫,卿为国戚,食其天?,受其显位,永镇冀州,坐享安康,名扬四海,世人莫不羡慕!卿意下如何?”
苏护正色道:“大王宫中,上有后妃,下至嫔仪,不亚数千;妖冶妩媚,何不足以悦王之耳目。乃听小人谗言,陷大王于不义。况且臣女蒲柳之资,又不识礼度,进宫触怒大王,岂不是臣之罪过,还请陛下正心修身,纳言听谏,非好色之君,岂不美哉,亦是天下之幸。”
苏护性烈如火,他并非舍不得女儿,只是天下八百诸侯,纣王独纳妲己为妃,知道还好,是纣王看中妲己品质才貌,真心纳妃;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献女,求得荣华富贵了。
这事没有任何商量,被苏护给拒绝了,当然纣王的面子,他还是要顾虑的。
纣王大笑道:“卿言甚是不谙大体,自古及今,谁不愿女为门楣?况女为后妃,荣贵天下,卿为皇亲国戚,地位显赫,熟过于此?卿勿迷惑,当自裁审!”
纳妃这事,被商容以江山社稷为堵住了,自己没法让他改变主意,难不成说服不了一个苏护。
苏护正色道:“臣闻,人君修德勤政,则万民悦服,四海景从,天?永终。昔日有夏失政,荒淫酒色,唯我祖宗,不迩声色……”
一番长篇大论,又将纣王映射夏桀,纣王勃然大怒:“君命召,人俟驾。君赐死,不敢违。况选你一女为后妃,你敢忤逆寡人,妖言惑众,又以亡国之君比作寡人,则大不敬,以臣悖君,死罪!”
纣王当即叫官卫将苏护押去午门,送法司堪问正法。
苏护在冀州影响甚大,可在纣王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个小小诸侯,杀了便杀了,再派人接手冀州就是了。这天下是大商分封出去,随时都能从诸侯们手上收回土地使用权。
苏护一愣,他本意只是劝纣王远离酒色,不要听奸人唆使,坏了名声,没想到纣王要将他正法。不过他倒是硬气,没有向纣王开口求饶,更没有妥协。
就像诸侯们都向费尤二人送礼,苏护坚决不送,他倒不是舍不得几件礼物,而是不愿跟二人来往。
官卫将苏护给押了下去,正好被费仲和尤浑二人看见,二人没想到苏护性子如此刚烈,顿时感到事情有些棘手。苏护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死了便死了,可这事是自己二人牵的头,传出去了,以后众诸侯,哪个敢跟自己二人来往。
二人对视了一眼,进殿奏道:“苏护忤逆,本该堪问。但大王因选侍其女,以致得罪,使天下闻之,道大王轻贤重色,阻塞言路。不若赦之归国,披感大王不杀之恩,自然将女儿进贡宫帏,以侍大王。天下百姓知大王宽仁大度,纳谏如流,而保护有功之臣,是一举两得之意,愿大王准臣施行。”
纣王闻言,面有稍霁,苏护一个匹夫处死便处死了,只是他女儿怕难入宫,不如给他一次改过立功的机会,于是便准奏。
传旨官领了旨,出了大殿,却尤浑拦了下来。
“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大王身边的红人,传旨官不敢得罪。
尤浑拱手道:“指教不敢,只是有些事要拜托大人。”
“大人请吩咐。”
“你待会见到苏护,只需这般说……”
尤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苏护如此不识抬举,还忤逆大王,若不出这口气,自己和费仲如何甘休。就算他献女,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传旨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得罪一个苏护没什么,得罪一个尤浑搞不好要掉脑袋,熟重熟轻,他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