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oppa岂不是更不利了……”口袋妹妹忧心忡忡。
现场气氛真的很能感染人,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上头了。
认真严肃的模样,都快让人分不清参赛的究竟是她还是陆景桓。
前面有人发挥好,对后面的选手是很不利的。
导师肯定会不自觉地提高标准:听了85分的作品,再听到65分的作品,即使达到合格线,也会倾向于淘汰。
崔雪莉只觉得,这下陆景桓晋级的希望更渺茫了。
其实她这样的想法才是少数,大部分选手压根儿就不认为陆景桓有什么晋级可能……
集中过来的视线没有因为链子的发放就消散。
比围观bewhy时还热闹,大家伙的目光都倾注在拇指哥后面的选手身上。
即使戴着盖住大半眼睛的渔夫帽,陆景桓在排排站好的选手中依旧鹤立鸡群。
光是挺拔的身材、宽厚的肩膀、逆天的头身比,就能让人一眼看出:这家伙很俊。
像他这样拉风的男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
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sean只是戴着墨镜,不是瞎子。
其实才走过来,他就瞥到陆景桓。
当bewhy的verse听到一半,他就有了给链子的心思,然后不自觉多看了旁边的陆景桓几眼。
红气养人么?
他总觉得这人除了长相,与以前在yg的那个怯懦练习生完全不一样。
忍不住轻咳一声,原本想继续不说话装高手,但面对一脸轻松,笑着跟自己鞠躬的陆景桓,sean还是没有绷住。
“卢景焕?”
有了点名气就在我面前摇头晃脑?
他明知故问。
“sean导师好,我的rap名是nomad。”
陆景桓浑不在意,笑吟吟回答,甚至细心地拼写出来:“nomad——nomad,n和m是大写。”
明明全是笑脸,sean却莫名觉得不得劲。
冷哼了一声,下意识摆起了以前的派头:“什么涣还是d都不重要,比起这些花把式,我只在乎rap唱得好不好。”
后面一句他忍住了:你一个从来没拿过b及以上评级的练习生,叫什么花名也是白搭。
如此冷言冷语,也只换来轻笑着点头。
陆景桓丝毫不憷,看不到他的眼睛,就看着那漆黑的墨镜。
好像真能看穿一样。
平日在公司里倨傲惯了,哪被后辈这么瞅过?
sean被盯得有些不习惯,没好气地撇下这么一句:
“准备好就开始啊,还要我说么?”
“……”
才因为bewhy热闹一些的气氛再次跌入谷底。
一干选手目不转睛,生怕错过陆景桓出丑的画面。
节目组工作人员严阵以待,几个机位环顾着两人。
观众席上的崔雪莉已经捏紧了拳头,眼睛都微闭了起来。
捏着晋级项链的宋旻浩咬着后槽牙,比自己rap时还局促。
理事和练习生。
导师和选手。
两道身影成为全场焦点。
“好。”陆景桓也懒得跟他废话。
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面无表情。
直勾勾的眼神让sean一怔,感觉心脏都被盯漏了一拍。
那些嘲笑与看轻,那些编排与促狭,那些紧紧盯着,巴不得让自己出尽洋相的目光。
陆景桓从来没当回事。
比贬低更过分的是忽视,比忽视更过分的是戏谑、是玩弄。
陆景桓从来不否认,自己是有那么点恶趣味的心思在里面的。
思绪百转千回间,他脸上挂起戏谑的笑容。
…………
…………
“碰壁的——”并不高亢的声音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在现场炸裂开。
随着拉长的声音,陆景桓略微侧了一下头,“好几个。”
“获利的——”又一次拉长声音后,他终于挪开视线,带着笑意轻轻点头,“没几个。”
“碰壁的——没几个;获利的——好几个。”
简单两句拉长发音的句子,却在不知不觉中框定下了节奏型。
无伴奏说唱的难点在哪里?
说唱是依附于鼓点而存在的音乐形式,如果没有了鼓点,想要在干巴巴的人声中展现自己verse的框架,以及low的流动,是非常难的事情。
这其实已经是老手才会纠结的事情——对一般人而言,要在无伴奏说唱中不掉拍、不抢拍,就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
而陆景桓的头两句,重音全放在两个“的”和两个“个”上,再用拉长发音的方式把音程定下,即使没有鼓点,也能让听众很快意识到,他这段verse的具体bpm是多少。
说起来复杂,其实听起来很直观——
只两句词,陆景桓就用强烈的节奏感抓住了听众的耳朵。
而这只是开始。
在无数双竖起的耳朵面前,陆景桓完全没被过度的关注所干扰,不紧不慢地继续演唱。
他脸上还是带笑,可配合着歌词,这原本和煦的笑容莫名就变了味道。
“吹嘘的嘴巴里全是恶臭还以为自己在华丽的包装里。”
这一句他把节奏均匀地切分到每一个字上来,让明明没有beat的表演带上了bounce风格音乐的味道。
“庸俗的信徒们手高高举——
“虚假的繁荣被资本抄底——”
唱到这两句时他高举着左手。
好像有魔力似的,所有听众都跟着不自觉举起了双手,稀里湖涂就成了他歌词里面“庸俗的信徒。”
“还寻求包庇?只换来暴毙。
“eh——没人讲道理——
“趋势,趋势,坠落的趋势——虚荣它驱使你换了个举止。
“即使是丢掉了理智的弃子,也以为一切只是浅尝即止;
“peace peace 狗屁的peace——你死我活之后赢家说peace。
“落魄时跪着走也遭人歧视.
“趋炎附势——
“他们一致——”
连续的押韵带来的是听感上不断堆叠。
没有鼓点的情况下,陆景桓用韵脚来框定出了鼓点,让人听完才会惊觉,原来刚才压根儿没有伴奏。
过多的韵脚会让人听着腻味,于是他让每一句的结尾和下一句的开头连接在一起,让韵脚充当了鼓点的作用,又不至于让verse听起来像是单纯“动次打次”的十六句。
在听感和韵律上,做到了能力范围内的极致。
如果非要吹毛求疵,只能用low ge的次数少了些来做点文章。
但凡多对hiphop音乐有点研究的都知道这是鸡蛋里挑骨头。
听感、技术、叙事相当于一个此消彼长的三角形。
大部分顶级音乐人,能做好其中一样,就足以称得上一句“有狠货”了。
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
音乐世界里永远是直觉大于思考。
实际情况就是:
当陆景桓唱完这段verse后,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可能是还在回味刚才的表演,也可能是完全没意识到16句就这么听完,还处于没听够状态中走不出来。
当他浅笑着对大家鞠躬之后,议论声渐起的现场终于迸发出令人侧目的欢呼。
陆景桓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的sean导师。
他没看那金闪闪的晋级项链一眼,依旧盯着对方的墨镜。
好像真的,能看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