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时和盛姿思索一番。
苏照时抬头笑道:“魏玄君曾经抱着襁褓中的安庆,去那四海之外,扶正了一座天柱。
据说每一根天柱上都有一座宫阙,呼应着天上的明玉京。
也许安庆看到的就是那座天柱上的宫阙。”
“总之,你不需担心。”
苏照时道:“你的父亲乃是赫赫有名的魏玄君,乃是大伏唯一一位异姓王,论及古老的血脉,据说魏国血脉直接来源于那古国太梧皇室,就算真的有鬼魂来袭,也应当是它们害怕你,无碍的。”
长发直落到小腿处的安庆郡主听到苏照时的话语,也轻轻点头。
这一月以来,原本十分喜欢玩闹的安庆郡主,也好像变得安静了许多。
不知是因为许白焰之死的原因,还是因为那诡异梦境的原因。
苏照时、安庆郡主二人又看到坐在亭中的盛姿正频频转头,看到远处的林荫小道。
她眼中还带着些焦急,带着些期待。
苏照时看到盛姿展露出来的思念,也许是想到了一位远在北川道的女子,他眼中本来便已经失色的光芒,越发暗淡了。
“北川道世家之女,玄都柱国之子……”
仅仅几个瞬间,苏照时想起问题的根源,想起那腿上有疾的女子,倏忽间,他忽然有些羡慕盛姿。
最起码,陆景如今还在这太玄京中,不管二人做何打算,若是盛姿愿意,总能去见一见陆景。
不像他们,隔了重重山海,又隔着门阀忌讳,隔着父辈的仇怨。
想到这里,苏照时神色越发落寞了。
安庆郡主自然也看到了盛姿期待的神色,她看着盛姿隐含期待的眼眸,心中泛起阵阵酸意。
便如她第一次看到陆景时,因为盛姿不曾去寻他玩耍,便将气撒在了陆景身上。
由此可见,这十六七岁的安庆郡主对于盛姿的感情,颇有些复杂。
也许是年幼时的占有欲,又或者一些其他原因。
安庆郡主不愿意看到盛姿这般牵挂陆景。
可她低头想了想,又仔细收敛神色。
因为此时的安庆郡主知道,盛姿如今的心思都已牵在了那位名动太玄京的少年身上。
自己若是再无理取闹,她一定会更生气的。
恰在盛姿又一次转头。
就看到远处的林荫道拐角,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走来。
那白衣身影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天上的晚霞与那白衣相映成趣,光芒落在陆景腰间的玄檀木剑上。
明明是一柄木剑,却反照出一道灿烂的光芒。
圣藻垂寒露,仙杯落晚霞。
陆景就这样携着光芒缓缓走来。
如玉的姿容,如一根长枪一般的身姿自然不必多提。
如今太玄京中的女儿,又有几人不知年轻的陆景小先生,生了一副龙章凤质的姿容。
盛姿连忙起身,向来英气的盛府大小姐便如同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眼中满是见到意中人的惊喜神色。
旋即又觉得应当矜持些,她又轻咳一声,提起长裙,走出小亭外,迎接陆景。
陆景走近,盛姿这才注意到陆景手中,还拿着一幅画。
这幅画明显被精心装裱过,中轴、流穗、轴上的浮雕,都颇为雅致。
“不曾来晚吧?”
陆景眼中带着歉意:“原想早到,却因为书画装裱一事耽搁了些时间。”
他说到这里,将手中的画递给盛姿。
“我也不知生辰之日,应当送你些什么,便想着用心画一幅画给你。”
陆景对于好友并不那般疏远,脸上笑容显得真诚而又灿烂。
盛姿听到这幅画是陆景亲自画下的,便越发开心了。
盛姿几人,正在前院小聚。
盛府后院,盛如舟正陪着一位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的黑衣男子,望着他精心修剪出来的迎客松。
那黑衣男子头戴高冠,一手负后,一手放在腰间白玉腰带上,正值壮年脸上却有些散碎的胡须,遍布脸颊,看起来颇有些颓废。
可任何人看到这黑衣男子那深邃眼眸,以及眉眼中隐约之间透露出来的霸道气魄,自然会忽略这
男子的颓废。
盛如舟和这黑衣男子,并肩而立,望着茂盛的迎客松,言语中提及西北道之事。
盛如舟忧心忡忡,偶尔还提及那数次前来太玄京,刺杀圣君的伏无道。
而那黑衣男子,始终静静听着。
偶尔间,他手指还轻叩腰间的白玉,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男子正是大伏当朝大柱国!
大伏大柱国本身便是一道传奇,他乃河东世家之子,自幼苦读圣贤书,天资聪颖之下,也曾考取状元。
后来,他自身理念与河东诸多世家相悖,为河东世家所不容,当时太玄京朝堂上,也再无这位大柱国容身之地。
然后时年二十四岁的大柱国便愤而辞去文官,前往边境从军。
至此时光已过三十六载,一位世家读书子却一步步养出三十万大伏玉龙军,以元神修士之身,统领三十万武道强军。
三十六载以来,苏厚苍麾下大伏玉龙军曾经纵横西域三十六国,也曾经杀入中神海,硬生生分出一片封宿海,也曾与北秦大上将争辉而胜。
时至如今,北秦国师每每过去数年,都要与这位大伏传奇大柱国论道一番。
不久之前,大柱国苏厚苍就曾经应北秦国师之约,前往阳劫海论世界之真。
归来时,还带回来呼风、唤雨两件刀剑宝物。
正因为有这等传奇般的经历。
大柱国苏厚苍看起来温文尔雅,眼眸轻动间,却有种种霸道气弥漫,令人惊异。
“西北道已经逐渐安稳下来,钟于柏不日将要启程,以他的修为、眼界、学问,再加上已然坐镇其中的楚神愁,二人彼此配合,大概能还西北道一片安宁。”
盛如舟长舒一口气。
天下人只知西北道遭了劫难,许多***一夜之间都被屠杀殆尽,又有诸多大妖作乱,黄沙河决堤、许多所在又遭遇蝗灾,百姓民不聊生。
却不知其中,还有诸多原因,盛如舟这数月以来都在操劳此事,时至如今西北道局势才逐渐安稳。
“西北道日渐安稳,可大伏乃至这天下,仍然有劫难重重之地,河中道已经大旱六年,平等乡越发猖獗,已经在河中道立起大旗,自称为补天大将军的大雷音寺弃徒自奉神明,想还天下一个平等…
…如今内忧外患,正是多事之秋。”
盛如舟娓娓道来。
大柱国苏厚苍神色不变却看向北方。
他话语中多出了些担忧来:“重安王日渐老朽,我能感觉到他那如同烈日一般的气血将要陨落,如今天下不知有多少人静静等待着他气血彻底枯竭,等待着那一杆天戟上的大日种子彻底枯死。
到那时,重安三州必然有一场大劫难。”
盛如舟眼眸轻动,道:“过往数十载,天下间想看重安王陨落的人太多,无论是北秦还是无数在重安王手中亡国灭种的故国王室都想要让他死。
甚至我大伏
之内许多冷眼注视重安三州者,甚至与大伏交好的齐渊王,都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只是不知……端坐在宝座上的圣君,又如何打算。”
苏厚苍沉默几息时间,道:“圣君想要气吞天上地下,他心中所念并无那般简单。
重安王之女屠杀龙宫,重安王妃亲自入玄都,都不曾让圣君宽宥,也许这也代表着圣君对于重安三州的态度。”
盛如舟不愿再去看那生机勃勃的迎客松,低下头去:“如今,只盼着重安王世子虞东神能够再多撑些时日。”
苏厚苍听到盛如舟话语不由想起那一身银甲,一手长枪曾射天狼的虞东神,想起这一位重安王世子年轻时,愿意以周身气血换取其父多三年时日的抉择。
“如果再给虞东神几年时间,也许重安三州又会擎立起一位盖世的王爷。”
苏厚苍轻声道:“他是我生平仅见,也许天赋不如中山侯,不如少柱国。
可他却有直射天狼的无双气概,又久在边关,养出一身骇人听闻的杀伐气。
论及真正的战力,他比少柱国更强。
中山侯尚且年轻,也许再过十年,才可以追上他,才可与他争锋。
太子与七皇子不可多提……”
“除了这有数几人之外……我大伏如今风头正盛的天骄,与虞东神相比,还太过稚嫩。”
他话语至此,盛如舟细细思索,也不由点头。
旋即盛如舟有想起一人来:“南国公府的南风眠若可由性而起,再养一阵鼎盛的刀意,必可成才。”
苏厚照却摇头:“南风眠天赋确实不俗,可他所修的刀意却与他本身的脾性不符。
他腰间所配醒骨真人也是天下名刀,却不适合南风眠煌煌之气,他还需要些造化才行。”盛如舟思虑片刻,语气中多有些无奈:“大伏这一代,天资绝顶者不缺,无论是几位佛子、道子,无论是太玄京中的南禾雨、北阙龙王三太子都可圈可点,太玄京之外,也有数位年轻的天骄。”
“可是他们的气性却还有些不足……”
盛如舟话语至此,又忽然想起陆景这数月以来的所作所为,语气又多了些迟疑:“唯独陆景这位书楼先生,似乎找到了自己的路,胸中养了一口浩然气,腰间玄檀木剑也可剑出扶光。
他若能成长起来,大伏也许会再多一尊虞东神,再多一位中山侯。”
“只是……他却有些执着,太过持心中所持,若不加以引导,对我大伏无益。”
大柱国自然早已听闻陆景之名,他思索一番,正要说话,又忽然抬头,望向远处。
而那小亭前。
盛姿正缓缓打开陆景亲笔绘就的书画。她眼中露出微光,落在画上。
却见到一条长河蜿蜒直落,周遭几许青山破入云端。
又有月光成辉,星芒点点,美不胜收。
盛姿身旁的苏照时、安庆郡主仿佛都看到了一幕盛大的景象,看到浮现于画中的种种异象似乎成真,让他们悬空俯视着青山长河之间。
而隔了几栋建筑的苏厚苍,眼中神光微动……
他神色有些变化。
因为此时此刻,这一位盖世大柱国,却看到天上点点星辉中正气昂然,落于青山长河间,可斩鬼祟!
看到天上月光洒下清辉,却有诸多浩然气魄萦绕其中,可令邪魔避退。
周遭青山六十座,每一座青山中都蕴含着阵阵锋锐之意,隐约间可见其中雷芒涌动,生机无穷,六十座青山竟然好像六十道刀意,轰然鸣响!
而在这六十座青山中川流而去的迢迢长河,却好像是一道剑光。剑光一动,刺穿天地,映照扶光!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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