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除了本部另外一名大台吉、暗中被俄国人扶持的策伯克道尔济、和硕特部大台吉扎木杨、杜尔伯特部大台吉策丹道尔济、土尔扈特本部实力仅次于喇什的大台吉杨德克,还有那位几乎成了他的梦魇的斯皮登上校!
当然了,就住在木城就近监视他的杜丁少尉也在。
喇什上台后,俄国人为了分化土尔扈特人,除了大力启用敦杜克夫家族,还提拔了同样是阿玉奇汗孙子的策丹道尔济。
土尔扈特人来到欧洲后,沿用了“八扎尔固议事”的传统,大汗并不能一言而决,每一位扎尔固都能发挥特殊的作用,在阿玉奇汗时代,扎尔固首领都是由大汗兼任的,但自从一代传奇阿玉奇离世后便被俄国人敏锐地抓到了这一点。
他们将自己的人以及自己信赖的卡尔梅克人掺入扎尔固,眼下这位策伯克道尔济就是沙俄的人,常驻王城代表笃定少尉则也是八扎尔固之一。
策伯克道尔济不仅是扎尔固,还是扎尔固首领,实际上能与喇什分庭抗礼。
至于和硕特部大台吉扎木杨、杜尔伯特部大台吉策丹道尔济都被俄国人安置在顿河东岸游牧,两人也是扎尔固,与喇什相比,显然更为信任,因为顿河的牧场远比伏尔加河下游要好。
而在土尔扈特本部,俄国人除了扶持贾恩、策伯克道尔济,还大力拉拢杨德克,于是,喇什名义上是部落大汗,实际上能够掌握的人力物力相当有限。
还有一位带着黄色萨尔僧帽(鸡冠状)的喇嘛,此人正是时任土尔扈特部落大喇嘛的罗卜藏扎尔桑,此人自然是喇什的人。
但扎尔固首领、杜尔伯特大台吉、和硕特大台吉、本部两位有实力的大台吉都是俄国人的人,这就占了四个,喇什能够掌控的也是四个人,由于部落大事都要在扎尔固会议上议定,喇什的权力也小的很。
而在决议时,一旦双方人数相等,那位不堪宗教迫害而来到俄国的斯皮登上校就成了真正能一言而决的人!
斯皮登,三十五岁,十五岁那年就在英国皇家步军服役,三十岁那年逃到俄国,精通欧洲各国语言,深受塔基舍夫的信重。
虽然来到了俄国,但斯皮登还是一身龙虾兵模样,船形帽子,红色外套,白色紧身长裤,上唇上有一撮修建的整整齐齐、末端翘起的金黄色胡须,惨白脸上的雀斑若隐若现。
土尔扈特人从未见过头发、眉毛、胡须都是金色的人,乍一见到斯皮登都大吃一惊,后来又私底下称其为“阿拉坦恶魔”。
而那杜丁少尉却是一位年轻人,他是阿斯特拉罕二号人物、秘密警察总长泽维列夫的侄子,从军以来从未经历过战事,让其成为土尔扈特部落八扎尔固(满清的八王议事也是由此而来)之一,其作为间谍的作用显然是多于军人的。
葬礼是在土尔扈特召举行的,在大喇嘛罗卜藏扎尔桑的主持下,一众格隆(普通喇嘛)齐声诵经,然后继续由那十名勇士抬着已经雕刻、装饰的美轮美奂的棺木来到某处秘密埋葬。
所有参与吊唁的人都只在喇嘛庙待过一阵子后就离开了,蒙古贵族信奉秘葬,这是他们的底线,连一向骄横的斯皮登也不能来到墓地。
秘葬时,他们将一整块连带着枯草和积雪的土方全部起出来,放入棺木后再覆盖在上面,然后用马匹踏过,土方便再次与周围的土地连接得结结实实,等隆冬时节的几场鹅毛大雪落下后,等到开春,此地就与周围地方毫无二致了。
至于因为“失职”而面临喇什处罚的楚琥尔、帖赤那、巴雅尔、萨仁额吉一众人则被打发到了土尔扈特人此时的流放地高加索山。
在库班人、高加索哥萨克的聚集地库班城(后世克拉斯诺达尔)的北面一百多里的高加索山上,有一处山地草场,当地人称呼为格利亚,正在高加索山的半山腰。
此处四周山势环绕,海拔又低,夏季时可以转到更高山上的山甸草场,冬季时或转移到山下的山麓草场,亦可待在原地不动。
土尔扈特人在时下的北高加索一带除了俄国人便是天然的霸主,库班人、车臣人都得向其纳贡,占住这样一块地方,既能流放犯人,又能就近监视库班人,自然是一举两得。
来到此处后,楚琥尔以“戴罪之身”依旧统领着他的部落约莫百户牧户,以及以前被历任大汗迁到此处的大约三百牧户。
奇怪的是,以前被大清国使团副使带过来的那几个昆曲武生的家庭也被带到了此地。
此时的戏班子以及戏子都是主人的奴仆,可以随时转让给其他人,图里琛为了向当时的大汗示好,便将这几个人赠给了他,这些人不是来自安庆,就是来自苏州、徽州,如今远离故土几万里,心中的苦楚可想而知。
不过他们那就算想回到故土亦不可能,只能就在部落里安顿下来,三十年以后,他们都娶了土尔扈特女子为妻,并诞下后代。
与土尔扈特人不同的是,他们除了修习蒙古文,依旧坚持了汉文传家,对于这一点,就连历任大汗都不敢干涉,因为此时的大清是满汉文字并重,土尔扈特人一面接受俄国人的册封,一面又接受大清的册封,对于大清的文字自然不敢得罪。
不过问题来了,难道撒赖之死也与他们有关?
据说将迁到一个既有牧场又有农耕的地方后,这些人倒是没有丝毫停顿就上路了,对他们来说,耕读传家才是正经啊。
当然了,也有眼尖的牧户说是就在撒赖下葬的次日见到了一个人影来到了这些人的家里,就是因为此人的存在才使得他们心甘情愿依着“发配”的名义迁到高加索山。
无论如何,随着撒赖之死,除了敦杜克夫家族,几乎所有的土尔扈特人都对蛮横霸道的俄国人都仇视起来,这倒是喇什在丧子之余唯一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