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进去,齐灵正去打水,木门砰的一声就被踢开了。
马景澄扭头,只见一方脸男子大声喊道:
“刘东他媳妇儿在哪,出来!”
马景澄看着那摇晃的门,这种事情他早有预料,走过去:“有什么事?”
“你机巴哪个?”方脸男子,大腹便便,衣服披在肩上,花衬衫塞在裤子里,一副谁也看不起,无法无天的样子。
“我是她兄弟,什么事情,说话!”
要放在以前,马景澄会被吓到,可此时他早已不是那个人了。
以马景澄的思维,这种情况下一定要冷静面对,这样说话只会激起矛盾,然而,马景澄注意到,从他那个方向看去,里间的齐寡妇已经被骤然而起的吼声吓得不知所措了。
“**娃娃,说话给老子注意点!”
方脸男子的注意力从里间转移到了马景澄身上,粗鄙、野蛮、没教养等等流氓本性开始暴露在言语中。
楼下开始聚集起一堆看热闹的人。
显然下面的人认识这方脸男子,没人上前。
方脸男子也注意到了人群围观。
也听到了人群中有人议论:“人家办白事,这样上门闹事,不太好吧……”
村镇人有村镇人的礼俗。
办红白喜事上门闹事,不但惹非议,还牵扯到自己家办事的时候。
方脸男子神色松了下来。
马景澄察觉到了这一变化,语气也没有那么强硬:“欠好多钱!”
“三百!”方脸男子扭头看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伙伴,一点也不客气,语气依旧强硬,“钱拿来,老子马上走,不然嘞话……”
马景澄听出了方脸男子语气中有威胁的意味,这是要债人常用的话语,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伸手:“借条拿来!”
“借条?”方脸男子反问。
“难道让你张口就来?”马景澄盯着男子,“借条丢了,一分不还!”
马景澄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曾和刘东在井下聊天,说起借钱的事情。
有一天马景澄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他俩都被埋在地下面,没借钱的人找到家里说借了钱,该怎么办?
刘东笑着回答,他借钱都是打过欠条嘞,没得欠条,一律当做没借过。
方脸男子有点不愿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裤兜里摸索着,掏出皱巴巴的欠条。
马景澄伸手拿过来,瞜了一眼,“上面写的两百,哪来的三百!”
方脸男子:“利息唻,你他妈人死了想赖账是不是,你不在这整个花镇打听打听老子是哪个,要是不还钱,老子马上送你去见他!”
“看清楚了!”马景澄捋直了欠条,两个手指夹着上端,左手指着上面,“无息,无息就是没得任何利息!”
方脸男子眯着眼看去,‘无息’两个字尽管有擦过的痕迹,可还看得清,不由地骂了一句:“马勒戈壁,臭婆娘,看我回去藏收拾你!”
随即冲着马景澄喊道:“拿钱来!”
他本想让自己老婆将无息两个字擦掉,多坑点钱,没想到,那人女用手指沾口水去磨,还没磨完,他火急火燎就跟着几个人要往这边赶,一把扯过了欠条,计划就泡汤了。
马景澄松了口气,心疼地掏出口袋里的钱,那是这几年跟着刘东挖煤,东奔西跑攒下的,所有家底。
“一毛、五毛、两块、五块、十块………”数着数着,马景澄停了下来。
方脸男子冷哼一声:“一百八!”
全部的家底就一百八。
马景澄正发愁时,齐灵已经回过神,走到他身边,递了一张二十的过来。
马景澄扭头看了齐灵一眼,接过来,夹在里面:“数数,两百,拿着,立刻,离开,好吗?”
方脸男子一把抢过来。
“数清楚了再走,不数清楚,少个一角两角嘞,概不负责!”
马景澄见方脸男子将钱就要揣进裤兜,提醒道。
“你给我小心点!”男子临走回头丢下一句威胁的话。
两人刚走下去。
齐灵一下瘫软,幸好马景澄一把搂住才没事儿。
下面的人开始明知故问:“贺老九,你这是干嘛?”
“要钱!”
叫贺老九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楼上,满意离去。
下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我看,我们也该去要一下……”
人声鼎沸,每个人心里都惦记着刘东欠自己的那点钱,要不然也不会饭都不吃就往刘家跑。
此刻见贺老九已经要到账,人们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先开口要的人可能有钱,后面的可能屁都没有。
本来大家都默契地等着,只等办完丧事再提钱的事情,可贺老九打破了这种默契,人人都开始担心起他们口中的齐寡妇到时候会拿不出自己的那一份钱出来。
人越来越多,开始往楼梯上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