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借助于适当的谎言和误导,也不失于激发潜能的应急手段。”
“持枪者得知自己手中的长枪是出自大师之手,信心倍增,斗志昂扬,连真元的运转都更加灵活多变了;而持剑者则认为自己手中的是凡兵,未战先怯,不敢与对方硬碰,越是受挫,便越发坚信这一点。”
“有鉴于此,天工阁方才意识到,测试兵器的性能,需得尽可能排除心理因素的干扰,最好是在双方皆不知情的状况下进行,于是便有了后来那套严密而公正的测试流程。”
臣子讲述完这两个故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视着楚帝的眼睛,沉声说道:“陛下,如今朝野上下、郢都内外,都已因今日之事而人心惶惶。若再深究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感到不安和恐惧。”
“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恢复秩序,而非执着于追查真相。对于此次灾祸中的某些细节,我们最好不要向外公布,以朝廷的威严和稳定为重,从而给予民众一个相对安心的环境。”
“只要陛下能够展现出宽宏大量的姿态,相信那些受到波及的家族和势力也会感念朝廷所施的恩情,更加忠心耿耿地为陛下效力。”
这番话一出,金銮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声。
不少臣子都点头表示赞同,认为此人言之有理,提议非常中肯。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脸上的紧张神情逐渐舒缓。
“何其可笑!”还没等这个臣子退回队列坐下,范无垢便重重地拍了拍他身前的案几,“啪”的一声巨响,案几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他起身开口辩驳道:“想方设法压下灾祸,的确能让我朝暂且平稳一段时间,可此事瞒得过大楚民众,却又如何瞒得过策划此事的秦谍与秦军?”
“‘老妇折慧’、‘枪剑唯心’?呵呵,现在的大楚,早已经是第一个故事中老妇走火入魔跌境的状态,是实打实的虚弱,而非其尚未被人指出问题前的暂时平衡,怎么可能因新的谎言而重振旗鼓,恢复修为境界?”
“范大将军此言差矣!瞒不过秦人又如何?起码能尽量瞒过齐、燕二朝,让他们不至于立刻就生出落井下石之心,也多少能为我大楚争取到一些喘息、恢复的时间。”
又一位身披紫袍、显然官阶甚高的重臣出声说道,他显然也是认同先前那位臣子的观点,认为目前应该以大局为重,能隐瞒的就尽量隐瞒,主动站起了身,沉声开口:
“我大楚如今面临着诸多困境,如能暂得安宁,便可谋划后事,此乃权宜之计。工坊腐败一案,并非只涉及到秦之一朝,齐、燕亦可从中间接受益,若是逼迫太过……”
“逼迫太过,就准备反了么?”议事殿内,清脆的少女声打断了此人的话语,正是赵青在外的代言人,这些天在郢都闲逛游览的夏弥,被提前派遣过来参与议事,随机应变:
“外面都已经杀得血流成河、破家灭门了,你们几个还没得到消息吗?”
“什么?”夏弥此言一出,金銮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即便是范无垢和那位正在与范无垢争辩的重臣,也都齐齐望向了夏弥,露出了悚然的神色:“这位姑娘,你此言何意?”
“意思很简单,就是我‘师父’她亲自动手,迅速铲除了那些涉及到此次纵火大案、工坊造假贪腐、考核舞弊的犯事之人。如今,郢都之内,不计殿内议事的诸位,但凡罪有应得的贵族子弟、大小官员,皆已伏诛。”
夏弥微微一笑,跃上她跟前的案几,环视周围惶急震恐的群臣,乌黑亮丽的马尾辫不住晃荡,伸手探出一根食指,挑挑点点,神色自若地开口提醒道:
“至于究竟有哪些被灭了门的家族、府第,牵扯甚深的官宦子弟,作奸犯科、触犯律令之徒,想必在场的大人们,应该也有不少能够猜得出一二,心中有数的。”
她在自己的声音中蕴藏了几分催眠惑神的力量,暗自释放了言灵领域,让许多人立刻就接受了这一惨重的夸张事实,对此深信不疑,作出了难以掩饰的激烈反应。
“这……这简直是疯了!”一位臣子瑟瑟发抖,脸颊上冷汗滴落,不由得颤声嚷道:“肆意杀戮京中官员,夷灭贵族,她怎么敢这么做?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她就不怕引起天下大乱吗?”
“太残暴了!”另一名臣子也面露惊恐之色,跌坐在地,连连摇头,附和道:“此举定会引发无数人的愤怒和反弹,甚至可能激起兵变和民变,她这是在自毁根基啊!”
“我看她是想一手遮天,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陛下之上,实在是大逆不道!”又一名臣子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此等行径,与秦人何异?她这是要将大楚王朝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必须把她立即拿下!”有人悲愤欲绝,眼睛发红地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夏弥,手按在腰间的剑鞘:“还有这个妖女,也一并诛杀,以正视听!非千刀万剐,不能解吾之恨!”
金銮殿内乱成一团,群臣们议论纷纷,各执一词,有的愤怒填膺,有的惊慌失措,有的则是沉默不语,暗自思量。站在远处的纤腰宫女屏气凝息,皆是低垂着头,噤若寒蝉,生怕惹出了事故。
夏弥坐在案几之上,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指责和怒骂,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仿佛这些话语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甚至都没有去看那个扬言要诛杀她的臣子,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几句:
“诸位大人这么‘义愤填膺’,莫非是觉得,那些贪赃枉法、叛国投敌之人,不该杀咯?还是说,你们已经认定了自己家中之人犯事过多、难以幸免,把我和‘师父’视为了杀亲灭门的仇敌,想要我们二人以命相抵?”
“这样吧!就听取你们先前的意见,双方各退一步,无论是纵火案和工坊腐败之事,还是此桩连环灭门大案,都不要继续追究下去了!凡事以朝廷的威严为重,可不能在民众和外朝面前露了陷,影响心态发挥。”
“毕竟,正如你们所言,有些时候,适当的隐瞒和粉饰,的确也是为了维护大局的稳定,对吧?只要我和‘师父’二人从今往后不再提起这些事,想必你们也能做到化干戈为玉帛,就此事达成和解的态度。”
夏弥从案几上轻轻跃下,动作如同一只灵动的小猫,缓步走到那名最开始喜欢举例说明的官员跟前,笑盈盈地问道:“这位大人,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是否愿意与我达成这个小小的默契呢?”
那位臣子被夏弥盯得有些心虚,目光游移,不敢与她对视,口中却仍强硬地说道:“哼,你们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想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真是痴心妄想!我告诉你,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夏弥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地转身走向下一位发言的重臣:“那么,这位老大人,你又意下如何呢?是想要继续追究,与我等鱼死网破,还是就此打住,维持朝廷和郢都的稳定?”
面对夏弥的询问,这位紫袍重臣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此事关系重大,非我一人能够决定。不过,如果能够确保朝廷和郢都的稳定,或许我们可以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