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军在溃散之下没有任何阵型可言,战争进行到这個程度,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像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杀戮而不是势均力敌的交战。
作为第三方观战的红莲道元帅方蛟呵呵的笑道:“想不到这官军居然以弱胜强了啊。”
“以弱胜强?谁弱谁强?”方虬双眼看着远方见面的烽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这话却把方蛟问住了,想了想,看着眼前的态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本着遇事不决可问军师的心态问道:“庞先生,你说这今日这场仗,是南军强还是北军更强一些?”
庞知古道:“从兵力上看,南军有出动了大约四万人,北军大概是一万五千余人,南军兵力占优,但北军有三千骑军,又有城中守军互为犄角之势,虽然兵力不足,但最起码场面上可不落下风,”
“士气上,南军经历过几天攻城之后士气难免有些颓势,而北军多是虽然勤于操练,但没经历过战事有些畏惧,所以这点上双方还是半斤八两。”
“胜负手就在于双方将领,北军主将傅津川只带四骑就敢掠阵,杀敌其次,此种壮举让官军士气大震...”
“不管是胆略还是决断,南军的主将差武安侯远矣...”
“还有,就是北军的骑兵之利了,大晋的骑军是能跟青唐人,北境人一较高下甚至还能胜之的,眼下这支骑军还不是边军精锐...”
方蛟听后拍手道:“不亏是庞先生,我听懂了,这两军其实强弱差不多,但因为北军的主将这个武安侯傅津川比南军的主将厉害,所以北军才能胜,是这个意思吧?”
庞知古听了以后,愣了一下然后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战场上瞬息万变,情况可能随时发生变化,强弱也在随时变化,就比如眼前这局面,若是朝廷陆战落於下风,那北军水军现在突袭南军水军就可能扭转局面,这边是力挽狂澜,而眼下这局面,北军的水军就是在锦上添花了。”
“看,那傅津川奔着南军主将去了!”方虬指着战场上说道。
站在说话的两人瞬间被吸引了。
人马俱甲的重装骑军在溃散的军阵中横冲直撞,任何妄图挡住他们的南军都会被铁蹄碾压。
陆庆已经下了巢车,甚至旗号都没带,但那一身明亮的甲胄在人中格外的亮眼。
但此时卸甲无疑是自寻死路的行为,只能骑上战马,在亲卫的簇拥之下一路奔逃。
而身后那支骑军仿佛没有任何的阻拦,数百骑虽有折损,但却驰骋如电,而南军士卒在逃跑之间也纷纷避开这个重骑冲击路线...
而傅津川也终于看到了陆庆出现在自己的弓箭射程之内,于是乎驰骑之中,一箭如风雷激射,正中陆庆的后心。
看着胸前的箭头,陆庆的眼神有不甘,有解脱,此刻他的一腔抱负都随风而去了,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想起杭州刺史来,那个因为他的背叛阖门死节的杭州刺史,看来他注定是要名垂青史了,而他陆庆是万古不易的逆贼了...
最后他的眼睛一黑,跌落马下,当时气绝。
这场和州之战的也正式进入了官军收割胜利果实的阶段。
叛军拼命的往大营方向跑,这时候这些溃兵才发现江上的船起了火...怎么会这样,打不赢不是可以跑到船上吗...
不断有叛军士卒丢盔弃甲跪地投降,也不断有叛军士卒被官军砍下首级系在腰间。
而叛军在自家营门前,也发生了踩踏,营门其实并不狭窄,足以通过十骑并行。
当值此刻成千上万的溃兵争先恐后的拥挤过来,立马就变的狭窄无比了。
而这时候甚至有溃兵为了夺取生路,没勇气去面对身后官军的他们,把刀枪挥向了己方...
大局已定,傅津川也停下了冲阵的脚步,驻马南望,而后又传令各部停下追杀之势,列好阵势稳步推进。
因为南军已经被逼到大营之外不得进入,自相践踏,要防着这些南军心存死志,作困兽之斗。
看到互相拥踏甚至自相残杀的南军,心智坚韧的他早就没了任何的恻隐之心,从十六那年跟着阿耶去河西戍边他就见惯了战场厮杀。如今弱冠之年大小百余战,光是今日死在他箭下、槊下、马蹄下的南军将士就有数十人。
他只是觉得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
同样都是晋人,彼此之间没有仇怨,只是因为一人的野心,和一些人的不甘,这些普通军卒就得走上沙场,与北方同文同种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而他此刻下达的每一个军令,却仍然是要彻底,不留余地的击败眼前这支军队!
因为他是大晋武安侯!面对的是吴逆叛军!
大义所在,分毫不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