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巨鳞闻言,抱拳道:“王爷过奖了,我只不过有些尺寸微功吧了,还是全要靠这各位将军浴血奋战。”
这边陆庆道:“大都督不必歉让,王爷说得对,自举事以来,我等虽然兵分两路,但行军路线都是大都督所拟订,战事无往不利,都是长史和大都督之功也。”
李退之和赵成浚等也纷纷附和道。
“对大都督不必推辞...”
“大都督用兵如神,我等佩服...”
薛巨鳞笑了笑,“多谢诸位将军夸赞,末将受王爷知遇之恩,可以一展胸中抱负,此人间最大乐事也,何论功绩?王爷但有所命,末将无所不从。”
赵德钰点点头道:“好,本王不知兵事,此间由薛大都督发号施令,代行元帅事!”
“末将领命!”薛巨鳞抱拳应道,随后走到舆图之前。
“我军共有大军十三万,经过数月战事磨炼,已经有精锐之师样子了,就算边军来了,也有一战之力,王爷名位高重,可坐镇采石,指挥大军进攻和州,而末将自带七万军,抵挡江州之军。”
“大军三日内出发,各部按照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前部,中军左部,中军本部,中军右部,中军后部的顺序依次前行...”
“路线为...”
吴王世子赵成濠听着薛巨鳞的行军部署,看着堂内众人雄心壮志,心里却浮现一丝非常特别的意味,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恐怕是真的认为他们能成事啊...
议定之后,赵德钰只叫了世子赵成濠,父子二人一起出城,去往城郊的燕子矶。
燕子矶位于建邺城外的直渎山上,因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势如燕子展翅欲飞而得名。
直渎山高十余丈,南连江岸,另三面均被江水围绕,地势十分险要。矶下惊涛拍石,汹涌澎湃,是重要的渡口和要隘。被世人称为万里大江第一矶。
黄昏时分,夕霞满天,江流滚滚,印照赤壁,呈现出“燕矶夕照”的场面来。
“如此美景,怎能不让人心生豪气?欲伸大志于天下?”
夕阳照在赵德钰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在光霞之下熠熠生辉。
赵成濠则一言不发,就立在阿耶的身后,脸上却浮现一些忧虑之色。
“大郎,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跟为父说实话,你是不看好我们能成事吧?”
赵德钰头也不回的问道。
赵成濠许久不吭声,赵德钰也没催促,半天他才从口中吐出一个,“嗯”。
“哈哈哈哈,好啊,莪儿有倒是实诚,倒是难得。”
“那阿耶这又是何必呢?”
“做了王,有几个不想头上加白的啊...多年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天命在吴’这句话,就是句话让我起了心思...如今不过是骑虎难下罢了。”
赵德钰言语之中,仿佛有一丝悔意,还有一丝不甘。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世子说起这些。
“你从何判定,我们成不了事。”
赵成濠道:“今天顾长史说的,过了和州扬州就能长驱直入,什么各州望风而降,边军坐观其变这些,未免想的太简单了,就说上京城那些勋贵们,他们绝不会站在我吴王府一边,
世人都说京城的那群勋贵子弟一个个的都不成样子,一个个都沉迷享乐,毫无父祖之风。
可那一日春猎,我亲眼所见,上京城的勋贵子弟们,不算已经名扬天下的武安侯,仍旧有诸多少勋贵子弟精于骑射,争先恐后的驰骋于野...他们还能战...
河东节度使是定国公,朔方节度使是舞阳侯...精兵都在这些勋贵手里...
阿耶,你觉得他们有可能跟吴王府与国同休吗?
且自古以来,还未有以南攻北而并天下者!”
赵成濠把自己的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的跟阿耶说了,没有半分隐瞒。
赵德钰听后世子的话之后,半响无言,转身看了看他,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若是早几年听到你这番话说这些,明知不可为,说不定就放下了,可现在晚了啊,”“你我父子,只能勉力为之了!”
“且天无绝人之路,有南人百年怨念,还有诸多后手未发,未必不能成!”“事在人为!”
这一刻赵成濠才知道,江水滔滔,却容不下那条名叫野心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