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山脉隔绝了辽东和中原,同时也成为中原抵御北方胡虏的重要防线。
而卢龙塞则是燕山东段的重要隘口,位于徐无山麓的最东面,坐落于两山之间。左侧是梅山,右侧是云山所以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此处的防线被修的固若金汤,尤其是正对着大路的卢龙塞,各处全都用条石磊成,城墙足足高五丈多,而墙上还又加修了高达三丈的望楼。
站在楼下,高大巍峨,气势雄浑,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而城上的守军望着楼下的黑压压的燕军,连成一边,老于军伍的人凭借经验,也能看出这起码有数万人。这对于承平日久的卢龙塞守军来说,心里难免起些波浪。
“卢龙塞守将答话。”
四匹白色军马拉着一辆战车,上面立着一个巨大的华盖伞,年过五旬的燕王吴仁光金甲红袍,立于伞下,身侧有数员大将骑着军马,田弘让也都认得。都是燕王麾下大将。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率大军来此,意欲何为?”
田弘让虽然感受着黑云压城的巨大威压,但面上却没有半分露怯,大声质问道。
吴仁光笑道:“田将军久违了,孤率大军于此,乃是因为恒州沙门作乱,听说已经连克数县,并杀县令等官员。所以特意率三万大军于此,特为朝廷平叛而来。田将军可开门,让我大军通过,前往恒州剿灭叛贼。”
“哈哈哈,王爷说笑了,恒州哪有什么沙门作乱,不过是几個和尚闹事罢了,不日即将平息,杀鸡何用牛刀?再者说王爷是大晋名将,辽东又是边防重地,这不会不知道大晋军律,非诏不得出动,敢问王爷,可有出兵诏书?”
田弘让是定国公冯神绩旧部,而定国公跟老燕王的恩怨天下谁人不知?所以田弘让也没有跟吴仁光客气,直接跟对方要门下诏命。
吴仁光大笑道:“哈哈哈,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情况危机,若是等诏书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河北局势可就不好收拾了,田将军何必拘泥于陈规旧律,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啊。”
田弘让这边听后止不住的冷笑,“本将是大晋的军将,受命防御卢龙塞,只认陛下的诏命和都督府的军令,没有诏命和军令,便一人也不能放过去。王爷要是想要率大军入关,恕在下不能从命。军务繁忙,就不陪王爷说话了。”
吴仁光一听倒也不以为怵,反而是笑道:“没关系,本王就在卢龙塞外等着陛下的诏命就是了。”
“王爷倒是好耐心。”
“为人臣者,自当勤于王事。哈哈哈哈...”
田弘让听后也不管什么礼节,冷哼一声直接下了望楼。
随后迅速放出信鸽,通知幽州。
幽州都督长兴侯耿忠国这边也是焦头烂额,渝关和卢龙塞两处关隘外面都传来了辽东边军陈兵关外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耿忠国很清楚。
此时朝廷令幽州都督府扼守易州、瀛洲的诏命还没送达,而背后燕军已经顶上来了,这就陷入了两难之境地。
如果不能快速平乱,势必会造成河北局势糜烂,若是出兵,背后的燕王吴仁光真的发了失心疯“扣关勤王”,幽州空虚,一旦失守,那整个大河以北当无险可守,燕藩大军顺着运河南下,十几日就能饮马大河,那时候可就是江山倾覆的危险。
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耿忠国很快做了决定,传令易州、瀛洲闭城严守,不可出战。
而后又从幽州的两万五千守军中,抽出三千人,分别加强渝关和卢龙塞的防务。
同时快马通报上京燕藩扣关的消息。
傅懋修率军渡过大河以后,行至相州才收到幽州的传来的军报。
中军大帐内,一张河北舆图悬挂在左侧,傅懋修站在舆图前面,怔怔出神。
副元帅程锦堂、大元帅行辕长史,侍中李法曾,行辕判官章京、李逢吉、刘仙客,大将杜客师,贺拔旭,周铁冠,苏锻,葛归霸、遮普华黎等都立于身后。
“前线可有军报传来?”
刘仙客道:“回元帅,最新的还是昨日的军报,惠庆和刘伯归已经攻下了九门、权城、灵寿、获鹿、石邑以及州府真定,邢州方面的回报只有小股贼寇南下,而瀛洲和易州方面的军报还没到。”
“仇副帅所部呢?”
“已经出汴州三天,正往瀛洲而去。”
“传令仇副帅所部,赶至瀛洲后不可轻动。”
“诺。”
“程副元帅,你可以率三千骑军,先行赶至邢州,主持邢州防务,清剿小股贼寇。”
“诺。”
“其余各部,依次行进,不得有误。”
“诺。”
“李相,整理军报,迅速回报给上京陛下处。”
“是。”
等众人散去之后,只剩下傅懋修和几个亲信幕僚的时候,这位英国公才叹了一口气道:“若有三郎或者薛琮再此地,与其三千铁骑,十日可至恒州城下,必能打叛军一个出其不意...此乱三月可定。”
刘仙客道:“不如快马请命上京,令三郎北上参战?”
傅懋修摇摇头,“三郎如今也是扬州大都督,肩负王命,镇守一方,不宜轻动。”
听到东翁如此说,刘仙客就没在劝说,因为他也清楚傅懋修的顾虑...
“倒是燕王这步棋,下的好啊,朝廷八百里加急,到了上京不过几日的功夫,我率三万大军只准备了不到两日就出兵北上,还没到冀州呢,辽东边军已经集结到燕山外围了...呵呵呵,燕王用兵羚羊挂角,莫不是姚秉宽那老和尚的手段?”
上京收到消息,是一天以后,道君皇帝知道燕王借口平叛之名出现在卢龙塞之后,立即下敕令,让绣衣卫指挥使田养心同驸马都尉宫永固率军围了履仁坊的燕王府。
初时河阳公主赵元惠还出来斥责禁军和绣衣卫的缇骑无礼,当看到宫永固的时候立马质问道。
“大姐夫?这是什么意思?”
“燕王以助朝廷平叛之名,屯兵卢龙塞和渝关之外。”
宫永固直接告诉了赵元惠想知道的答案。而这个答案让赵元惠,甚至一旁的燕王世子吴药师都如坠冰窟。
赵元惠望着燕王府外面围着的水泄不通的禁军,再无一丝话语,转身有些踉跄的回到府。
吴药师望着新婚妻子的背影也是欲说无言,还能说什么呢?
“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耶他直接起事了?”
回到书房里,吴药师直接问到陈剑州,旁边还有吴明达。以及来“做客”一同被封在府上的张之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