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回忆起往事的千原先生不住叹息。

难道要在江湖上达立些功名事业，在人生里求得些什么，就非要牺牲这么大、失去这么多才能有所获？

难道站在巅峰上的人，皆不堪回顾？历尽风霜的人，都不敢回首？

回首暮云远啊！

东山奈奈的眼神忽然掠过了一阵难以觉察得出来的同情与好奇。

他为什么感叹？

是他有一段不为人所知的经历？一阙低徊不已的伤心史？

一个身怀绝艺的人，近二十岁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究竟他有若一段什么样不平凡的过去？

她当然不敢表露出她的同情。

因为这几个一齐在银座道上行走的人，随便伸出一只胳膊就能勒得对方哭爹喊娘，他们又怎会让人同情！

虽然他们其实也是需要人同情，但需要同情与让人同情又是另一回事。

江湖上的汉子，是宁可流血不流泪的，每一个人生段落里的伤心史，一如肌鼻里的瘀伤，在风雨凄楚的怀人寂夜里，独自泣诉，兀自呻吟。可是，他们不求世人予同情，你同情他，就是看不起他。

一个真正的汉子，会张开怀抱欢迎你跟他同饮烈酒、杀巨雠，热烈的与你用拳风迎烈风、利刀碎厉梦，但决不让你付予同情。

只有弱者才喜欢人同情。

于是东山小姐的同情便被藏了起来，只在深心底，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把同情化为鼓舞，而她的好奇则是年轻人的特色。

年轻人谁不好奇？

可她却依旧深藏这份好奇，以她的年纪，不会不知道深究他人不愿意说的故事是件多惹人憎的事情？

正在大家都有些黯然的时候，千原忽然停步，因为他们已来到一个地方。

——711便利店

“东山小姐喝不喝？”少年指了指冷藏柜里的饮料。

“喝是能喝，只要不是碳酸饮料就行。”

她对着手里捏着两罐可乐的千原摆摆手。

“真是可惜，和佐仓同学一样无福享受快乐水。”千原先生摇头惋惜。

没想到佐仓同学的新朋友居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碳酸饮料绝缘体。

佐仓铃音忽道：“只是你单方面偏爱这玩意吧？”

她手里已经带上两瓶果汁结了账，而后递给身边的东山奈奈。

“不用听他瞎扯。”佐仓铃音顿了顿，“他脑子一向不正常。”

“是极是极，鄙人脑子不正常。”千原先生笑眯眯的说。

“不然怎么让你这个白痴在联机打游戏的时候把我在网上假装女孩子骗财布的事情抖出来的？”

“拜你所赐，我现在都成了过街老鼠，一个id上线就是被阿宅们热血输出，信箱都被挤炸了。”

语气中带着一股阴冷。

他咬牙切齿。

自己折腾许久的挣钱大计就这么因为对面女孩的一句话毁于一旦。

于是他气愤地狠狠灌了自己一口今天没法让自己快乐的快乐水。

“所以，东山小姐也用不着想太多，我和她的关系仅止于此，管人与拿钱干活的画师而已。”打了个嗝的千原先生解释说。

只是东山奈奈依然不解：“管人是什么？”

“管人就是网络二次元纸片人主播。”他摸了摸大衣里夹着的书，确认没忘带，继续低声说道：“大抵和声优这个职业差不多，都是在工作时间扮演那个卡通角色……”

只是说到这里，语音突然哽咽，一时说不下去了。

佐仓铃音抿了一口橙汁补充道：“他当初因为缺钱，借着LM 的同事关系找我画了个奇怪的狗头人形象，用变声器伪装女孩子在Youtube上开直播当网络主播，后来火了一段时间……”

她顿了顿，又道：“一次意外里，我不小心在联机打游戏的时候把他是男孩子的事情漏出嘴了，然后就被他拉黑了联系方式。”

东山奈奈失声道：“难道是那件事……”

佐仓铃音肯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