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就这么忐忑地琢磨着,有些昏噩噩地来到正厅门前跪倒听旨。
“朕膺昊天眷命,敕高俅及其子,贬斥永州。女眷皆没入乐籍。故兹诏示,想宜知悉。十四日。”
高俅只觉得好似一道天雷从空中猛然劈了下来,将他打的七荤八素,三魂七魄全都不见了踪影,他浑身发抖,像是筛糠一般,以至于根本无力伸出手去接旨。
短短三十四个字,却将他心中最后仅剩的一丝妄想所摧毁,他没想到官家竟全然不顾多年的君臣之情,对他处以如此重的刑罚,而他竟还傻傻地一直对官家抱有期望。
恍惚间,他彷佛看到了当初端王府初见时的一幕,两人一起蹴鞠,配合默契,如多年的挚友般相互喝彩。
想到此处,两行豆大的热泪再也不受控制,从高俅浑浊的双眼中簌簌地流了下来。
“何至于此!官家!何至于此啊!”。
高俅本就年迈的双腿,此刻再也无力支撑他跪在地上。他趴伏下去,将脸埋在地上,竟嚎啕大哭起来!
只是不知,这悲怆的哭声是因为这诏书上的刑罚,还是因为对自己逝去的友情的哀悼!
府内的众人此时也大概知晓了圣旨上的内容,想到此后风雨飘摇、命如浮萍,又加之受到高俅此时情绪的感染,竟都哭作一团。
一时间,府内哭声、吼声、啜泣声此起彼伏、不绝入耳。
梁师成早年传旨时,对这些景象早已司空见惯,本不会有所触动。
可他想到这道圣旨的来历,再看看此时已经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高俅,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他令人将高俅从地上搀扶起来,此时早已有奴仆搬来了几方交椅,于是高俅便顺势坐了下来。
梁师成也不催促高俅接旨,只是在旁边耐心的等着高俅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如此过了半晌,哭声渐渐微弱了下来,高俅拭了拭眼角的泪花,而后又重新跪倒在地,伸出依然颤巍巍的双手,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
“高俅~接旨!”
梁师成将圣旨递过去,眼看时机已经成熟,轻声说道:
“其实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回寰的余地!”
刚才还泪眼婆娑,双目浑浊,神情呆滞的高俅听到梁师成的这句话,浑身猛地一颤,双目放出精光,他一下抓住梁师成的手。
“梁相!梁相若能救俺高某一家。俺高俅做牛做马,必报答梁相。”
梁师成心中一凛,眼下这个场景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些熟悉。
自己当日在丰乐楼内不也是如此这般向太子殿下求助么?想到太子那个坏笑的表情,梁师成忽然有一种感觉,恐怕当日的自己也如今日的高俅一般,被太子所设计了吧。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再去计较这些的时候,毕竟他已经上了太子的这条船,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把更多的人拉到这条船上来。
而且,这样工于心计的太子,反而让梁师成心中更加的欢喜和期待。
“救你?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能救你者,另有其人。”
“谁!?”
“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