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旷正专注城门激烈的战事,看到自己的士兵又被打退回了城门内,心中焦急万分,一时间没有听到亲卫的声音。
“大将军!”
“啊!?”杨旷大叫一声回头,就看到了对方递来的一封密信,上面是野火的印记,马上就知道是野火秘密调查的最新情况,便接过了密信查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杨旷气的直接撕掉了那封信,面目十分的狰狞。
亲卫看到大将军这幅样子,害怕的问道:“大将军,这封信件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事,你先下去吧。”杨旷说着便屏退了亲卫,一个人在城门士兵的后方忧虑了起来,还夹杂着怒火。好啊龚起,你果然是嗅觉灵敏的帅才,这样的漏洞都被你看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却被敌人先一步发现并利用了。
信中是野火调查到分兵的唐军去向,居然是张奕之带兵绕到了他的粮道上,阻断了他们的后方供给,实在是够险恶的一招,杨旷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
聂辰席呢?他难道也没有发现吗?杨旷很好奇这个人没有发现,别人的话也就算了,但是在杨旷的观察期间,聂辰席的军事判断十分的敏锐,不至于发现不了这样的漏洞吧,难道他是故意的?!
杨旷猛力的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猜疑的时候,一切等这次的攻防战结束再找他试探,粮道已经被断了,既已成了事实,那就只有接受想对策了。
最关键的就是带兵之人,竟然是张奕之那小子,杨旷是真的怕了这个师弟了,作为空竹宅的四弟子,这家伙的谋略真的是无可挑剔,假以时日超越老太傅都不是不可能。屋漏偏逢连夜雨,真的是赶上了。
现在他真是为独孤墨临死前割开张奕之咽喉不深的那一刀感到惋惜,要是老将军再用一点力,或许就不会有张奕之这个头疼的对手了。
杨旷有自知之明,他是谋略家,却不能对抗张奕之,万物相生相克,阴谋比不上阳谋,阴谋是构建在时势中的,而阳谋则是存在于每个时期,杨旷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况且自己最擅长的并不是阴谋,而是人心。
到底是敌不过的家伙,杨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身在广阳为他们制造唐军后方混乱的申猴他们了,听说亥猪也秘密前往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是令他担心。
攻防战依旧在激烈的进行,丝毫没有因为粮道那边的情况发生变化,双方的将士沉醉在厮杀中无法抽身,已经有很多的伤兵被送到了杨旷这边的后方,军中的后勤兵和军医也忙的不可开交,杨旷身为大将军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他就这样上前拖住了一个腹部中刀流血不止的士兵,亲自撤下了身上的布为他按住了伤口。那名伤兵睁开眼发现是大将军在为他治疗,马上就激动的要站起来。
杨旷强制性的按住了他道:“别乱动,在军医和后勤兵来之前你的伤口不能再有扩大了。”
“可是大将军”
“没有可是,你是我的士兵,既然受了伤就老老实实的。”杨旷此刻严厉的命令在这位士兵的眼中却显得无比的温柔,不知不觉士兵就红了眼眶,一个铁骨铮铮敢在前线搏命的战士就这么不争气的留下了泪水,止都止不住。
杨旷全身心的控制伤口,并不在意士兵的表情,等到后勤兵和军医赶到,他才停手,不过却又立刻奔向了另一个需要帮助的伤兵那里。
所以就有了这样的一幕,一介大将军,竟然在做着后勤兵的工作,很多人都想劝阻杨旷,可惜后者不愿意听,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战争中帮不上大忙,也因为身份的关系不能再随意的冲锋陷阵,所以更要尽他所能。
他不顾脏乱和血迹,奋力在伤兵间游走,或许他不是合格的大将军,但他确实个令人尊敬的大将军。士兵们将这些看在眼里,伤兵也在心中感恩戴德,试问哪些大将军能够做到杨旷这般。世人眼中的大将军,都是坐镇中军挥斥方遒,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但是杨旷这个大将军,却做到了那些名将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肯将指挥让给更有能力的人,放权给有才之人,不顾身份地位与士兵共进退,以自身为榜样,激励着他人。
这也是商军为何如此崇拜杨旷的原因,胜利只是一个条件,而在他们内心的原因,就是杨旷的这种另类的做法,战争或许是以成败论胜负,但是士兵们爱戴杨旷已经胜过了胜利。
他们当中也有人是参与过杨旷下令屠杀难民的那些人,他们亲眼目睹了杨旷的残忍做法,但是他们不后悔,也不厌恶这种行为,因为大将军说过,收留难民,会让他们饿肚子,杨旷在难民和士兵之间选择了他们,自己做出残忍的做法,自己承受着罪孽。
士兵们都是凡夫俗子,但是他们不傻,无论是木讷的人,还是精明的人,还是鲁莽的人,其实人人心中都有算计,他们之前都是也不尽是贪生怕死之徒,却还是有利益的驱使,但是杨旷改变了他们的初衷,他们在这个年轻的大将军身上,看到了真正负责的气质,他们甘愿为之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敌人是天下名将率领的猛虎之师,大将军是皇位的有力继承人,也是高贵的亲王,本不需要来到这北境承受危险,他们无数次怀疑杨旷是否会在危险的时候抛弃他们离开,但是每一次在他们认为这个时候会到来的时候,杨旷都没有抛弃他们,这个年轻人穷尽手段,甚至为他们带来了胜利。
多大的努力,多大的毅力,是他们没有的,所以他们服气,他们不再因为身份的高低去评判一个人,他们一次又一次亲眼看到了大将军证明自己是真的要跟邺城共存亡的决心。
一团火被点燃,将士们内心的火被点燃了很多次,有人说人心中的火焰是由心中的木材燃烧而来的,而人心中的木材是有限的,商军也是同样的,但他们仍在燃烧,就好像烧光了木材继续燃烧内脏那样的恐怖。
杨旷本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这种信仰不是战意,是为之疯狂的精神。历史上除了宗教之外,好像就没有了。
士兵们不知道他们的信仰此时内心无比的忐忑,粮道被断又被围城,情况又开始恶劣了。
而在城头上的聂辰席也看到了这一幕,问司马元道:“刚才是不是有哨探说我军的粮道被断了?”
司马元很惊愕,他都没有来得及跟对方说这个情报,当下怀疑对方是不是提前就预测到了,还是回答道:“没错,确实在刚刚收到了这个情报。”
“嗯,知道了。”聂辰席短短的一句话,更加的显得镇定自若,根本没有在面对龚起时的那种紧张,这也让司马元更加的保持怀疑了。
而聂辰席是真的早就猜出了对方的这个动作,但是他依旧没有提醒杨旷,或者说他的确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弱点,他就是希望这件事情发生。
究竟是为何,聂辰席心中早有想法,他之前跟杨旷提过一个冒险的建议,但是没有被采纳,可是他越来越相信这个冒险的计划能够反败为胜,所以他不惜隐瞒这个弱点,不告诉任何人,坐看粮道被断。
为了胜利,不要怪我,聂辰席心中默默的想着,想要打败龚起,他一个人不行,加上所有人也不够,除了用险招,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就是唯一的路了,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