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商军,看到他们的大将军履行自己的承诺跟他们一起在前线血战,很多商军都留下了泪水,这不是软弱的泪水,是感激的泪水,这些精锐都是老兵了,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是被龚起杀的四散而逃的,自从杨旷带领他们之后,不断的出现奇迹,不断的让他们鼓起信心,而他们,更要用最大的努力去证明自己的实力。
商军奋勇的上前厮杀,依旧改变不了被唐军压制的局面,基本上唐军至少可以做到一个人抵商军三个人,这种战力差还是在守城中,汗颜无比。
“大将军!”司马元都感觉杨旷要倒了,马上一刀砍死了两个想要上前取杨旷性命立大功的士兵,挡在杨旷的面前规劝道:“大将军不要硬撑了,您不能倒在这里,我们还需要您来带领我们胜利呢。”
杨旷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但是他不想离开,离开之后他能做什么呢?像个傻子一样明明不懂战事还要在后面等待时机?不行,他就是希望自己能尽一份力,哪怕凭他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杨旷脑海里都清楚的浮现出了对方的长相,那张披靡天下霸道的气势,就是北唐猛虎该有的一面,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可他不能放弃,因为背后有他的家国,背后有他在乎的人,即便是在邺城,也都是为大商抛头颅洒热血的好男儿,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在后面观战。
“来啊!”杨旷疯狂的挑衅着不断杀进城内的唐军,吼道:“本将就是北境大将军杨旷!有本事就来取本将的脑袋!本将誓与邺城共存亡!”
唐军被震撼到了,哪怕是在他们心里憧憬如神明的龚起,都没有这么令他们震撼过,这个杨旷,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个人苦苦坚持到现在,不知道杀了他们多少弟兄。
司马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敌军,他一定要保护好杨旷的安全,他可以死,周围的士兵可以牺牲,但是大将军绝对不可以出事,他坚信唯有大将军才能取胜。
“司马元!让开!”杨旷能力的想要推开对方。
“请原谅末将的抗命!大将军!”司马元头一次抗命不遵,就是为了保住杨旷的性命,唐军实在是太多了,战斗力太强了,杨旷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了多久的。
杨旷历经长期的厮杀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正如司马元所想连推开一个人都做不到了,他明白对方的心意,可是这样子让他真的很难受。
司马元不敢回头看杨旷的表情,只是紧紧盯着冲来的唐军,跟着身边的商军一起奋勇抗击。
商军们各个状若疯魔的将杨旷围了起来,他们每个人都只要两个目标,守住城门、保护大将军。杨旷说要跟他们一起死战,他们就打心底很满足和感激了,但是他们跟司马元想的一样,是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大将军死在这里的。
现实就是现实,无论在内心的情绪下士气涨了不知多少的商军,仍然处于劣势,不断的被消耗着精锐的兵力。冲进来的唐军瞄准的自然是最高指挥官的杨旷,谁都想拿到最高的功劳,都冲着那边杀过去。
司马元接替了受伤的许崇光,守在了这里,带领虎贲营的士兵竭力抵抗,他们一步步的被逼退,一步步的被消耗,不断的看着自己人倒在地上,被无情的屠杀,心中纵使怒火再盛,也只能无能为力。
唐军实在是太强悍了。
杨旷被他们牢牢的保护在中间,想要出去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抓住手中的刀剑都有些吃力,他亢奋的睁开双眼,却看不到外面的战况。
“司马元!如何了?!”杨旷开始恢复一点问道。
司马元刚刚砍死了一个唐军,头都不回的说道:“我们被逼退了一段距离,后续的增援再这么耗下去就支撑不上了。”
兵力供给的问题吗?杨旷本来还以为部署的很完善,他在每个城门都部署的相应的兵力,没想到到头来这边的精锐都已经伤亡很大了,他很懊悔,但是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他咬牙说不出话。
不得不承认,这一战,他要败了。
即便丢不了邺城,他也是败了,败在了兵力消耗上,论兵法,他跟龚起差的实在是太远了,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因为高下已经看出来了。
因为他不懂兵法,因为他不懂得判断,所以造成了现在的困境,可以说有些绝望了。他们当然可以守住邺城,但是剩下的兵力该怎办,大商已经不能再拨给他兵马了,就算剩下的新兵还在,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再训练成精锐,这样的话龚起抓住机会再大举进攻两次,邺城必失无疑。
杨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他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之前的他为自己营造的信心被打破,那种感觉,不是可以就这么放下的。
他甚至都看到了龚起破了邺城之后一路南下直奔洛阳的画面,父皇怎么办?大商怎么办?这些他都没有做好准备,何来的信心。
司马元和虎贲营将他保护的很好,杨旷真心觉得配不上他们的拼命,看着自己的将士不断的倒在了这里,血流遍地的场景触及到了他最伤痛的回忆。
十年前,他在南夏,就亲眼目睹过一次绝境,他还记得当时他在母妃的马车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古劲松带走了,无论他如何哭闹,如何吵着要母妃,古劲松都是强行的带走了他。
杨旷至今都忘不了最后一刻母妃的表情,她在笑,笑出了眼泪,或许是自己的儿子得救很欣慰,或许是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儿子感到悲伤。
“旷儿”母妃最后一次,也只是喊出了他的名字,话没有说完,他就被古劲松放在马背上策马离开了那里,然后他就记得,古劲松带着他到处逃离夏军的疯狂追杀。
那时的感觉,居然跟现在,一模一样。
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无能为力。十年了,他本以为在这十年间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有了足够的实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到头来还是陷入了困境。
杨旷觉得愧对留在洛阳的辰龙,自己一旦在北境落败,无论生还与否,那便是大商的灭亡,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崔氏在他的努力下被扳倒,外来势力在他的努力下被驱逐,却成全了龚起这个家伙。
杨旷没有流泪,他说不出的难受,却连一滴泪水都留不下来,他是懊悔,他是绝望,但是他还没有认输,特别不愿意向龚起认输。
“司马元!给本将守好了!”杨旷咆哮了一声。
“好嘞!大将军!”司马元杀的露出了笑容,满面的狰狞,一刀又宰了一个上前的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