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昆方才所说,正是关于地下市场的事情,敌人加快了速度,疯狂的压迫谢家的势力,导致现在基本完成了对地下市场的控制,可以说是站在绝对的优势上。
拥有如此快的速度,不能仅仅归结于敌人的布局,也不能怪谢家太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朝廷中与敌人勾结的官员太多了。
就算是鼎盛时期的崔氏集团要干出这样的效率,也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叛臣的作用,他们通过自己的手段不断周转运作,将一切的优势都毫无保留的推给了敌人。
“谢昆,我们还要等。”杨旷给出了最中肯的决定,换做以前的他,说不定早就先发制人走险棋了,可是现在他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谢昆不堪如此情绪激动道:“殿下莫非是怕了他们的势力?现在再不动手,恐怕再也来不及了!”
杨旷示意让他先别激动,慢慢讨论道:“不是本王胆怯,是敌人的优势必须让我们避其锋芒,如果硬碰硬,永远会令我们陷入被动。”
“殿下不知道吗?地下市场脱离谢家之时,就是墉城大乱的一天!”谢昆仍然不愿意坐以待毙,尽管是他自己这么认为。
“你给我冷静点!”杨旷不得不呵斥他,“你以为是打仗啊?实在不行拼一把?他们打得是不见声色的商战,哪里有意气用事的机会,说不定他们就等着我们坐不住呢!”
谢昆咬着牙吐不出一个字,独自干着急。
独处一室的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杨旷是在为局势的变化感到烦恼,而谢昆则是为家族和国家的安危感到惊慌,二人考虑虽不是一处,却同时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那种压力是无形的,是失败将至释放的压力。
他们沉寂良久,杨旷开口道:“他们出了多少价钱?目前有多少人被收购了铺子?”
“价钱不知道,总之出了谢家的铺子,其余的都被收购了。”
那就是说只差一步了。
决胜的时候再一次来到了杨旷的手中,北境战局胜负,洛阳政局胜负,都一一在脑海中浮现,机会不可失,但不是他的机会,而是敌人的机会。
从来没有这么被动的局面,这种情况头一次给了杨旷有种胜算渺茫的感觉,即便是对阵龚起还是对阵崔氏,都没有如此强烈。
那么唯有反败为胜,而且走险棋这一招已经行不通了,对方既然知道了自己在墉城,甚至还认得自己的样貌,必定已经摸透了他的行事风格,走险棋实在太过风险。不是杨旷的安危,而是南境前线将士的安危,古劲松带着大商最精锐的军队抵挡着南夏四十万大军,若是粮草吃紧,那就意味着南境的危机,比北境造成的危机还要恐怖。
“殿下到底怎么想的?”谢昆问道。
“其实本王还没有开始想,目前还在忧虑。”杨旷不以为耻的吐露了心声,“谢昆,你们无路可走了,本王也是一样,墉城若乱,前线必乱,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这话谁都知道,关键是如何解决,谢昆火烧眉头,根本顾不上什么君臣礼仪,大喊道:“殿下!没有时间了!赌一把吧!”
“不行!”杨旷立刻否认,道:“不管你懂不懂,本王都不允许你铤而走险,你们走险棋可以认为是走投无路,可南境不可以输,任何的危险都必须优先排除。”
“估计明天一早,谢家在地下市场的铺子都要没了,他们不断的压迫,我们吃的亏空已经够多了,再无起色,迟早是要破产的!”
“本王知道!”
杨旷愤怒的吼声压住了一切的不满,低着头,青筋暴起的男人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为了自己能力不足感到不甘,没了亲王的身份,没了北境的兵权,没了父皇的保护,没了辰龙的协助,他就只剩下一半的野火了,这点力量太过渺小,连在本土的地盘上也敌不过南夏的敌人。
“谢昆,本王能够体会你的心情,本王更希望你体谅本王的心情。”杨旷喘着粗气道:“大商内忧未定,外患四起,不能仅限于墉城这么小的格局,更应该展望天下格局。”
道理胜过千言万语,谢昆体会到了此事的影响力,适才的激动也平复下去,作为粮草大族的他岂会不知道墉城关乎的事情重大,朝廷的腐败和敌人的压迫蒙蔽了他的双眼,一时没能看清局势,惭愧的无以复加。
杨旷紧紧握着拳,欲言又止,他想起辰龙说的话,帝王之路需绝情,那条路的代价太大,牺牲的条件太大,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因此一直没有采用,如今敌人压迫,濒临败局,是逼着他走上绝情的道路吗?
谢昆看他面色不善,还以为是身体不适,连忙问道:“殿下怎么了?”
“没事,本王觉得有胜算了。”杨旷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毫无表情甚至有了笑意。
这种惊悚的画面在谢昆看来实在骇人,吓得不敢说话。
杨旷随后便笑了起来,道:“还是没想到啊,其实一开始本王就有胜算,如今哭闹无非是庸人自扰,你可知为何?”
接过问题的谢昆含糊道:“为为何?”
“因为本王从一开始就一直想着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却忘记了如果不一网打尽,放掉几个,未尝不可胜利啊?”杨旷越说笑的越欢。
谢昆皱眉道:“殿下的计策是什么?”
“依旧是等他们的大动作,反正总要放掉几个,何必布局精妙。”杨旷冷笑道:“我这边有野火,你有一个家族的势力,两者联手与他们一战尚可,若是不够,本王还有一个杀手锏,一直没用罢了。”
“什么杀手锏?”
“调兵职权。”杨旷竖起一根手指笑道。
“殿下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谢昆一脸的惊慌道:“北境的队伍离这太远了。”
“本王说要用北境的兵吗?”
谢昆脸色苍白的望着他,不敢相信便发出颤抖的音色问道:“殿下是说调动墉城的兵马?”
杨旷咧开嘴笑着:“没错没错,不用担心他们肯不肯调兵,如果不肯,那就是死。”
“殿下,不是肯不肯的问题,这有违制度啊!”谢昆慌张的提醒道,就算是身负大将军之职的杨旷也没有这个权利,往大了说叫擅自调兵,是死罪啊。
杨旷满不在乎的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孰轻孰重你懂的。”
“殿下还是再想像别的办法吧。”
“不需要。”杨旷一意孤行,不理睬劝说道:“他们不是要死磕吗?本王成全他们!他们动手之日,就是失败之时。”
谢昆见劝不动对方了,也是作罢,想想他还宁愿杨旷不插手,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大。
杨旷清楚他在想什么,换了谁都会这样子,所以根本不放在心上,盯着他道:“本王今晚就去找城守谈谈,让他把兵给本王。”
谢昆道:“下官多嘴一句,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伤了城守的性命,并不是下官跟他私交甚密,这位城守真的是恪尽职守,不然也不会不来接见殿下。”
“这倒也是,难怪父皇会把墉城的兵权给他。”杨旷心想不好对付啊,估计是个认死理的人,可是他也起了杀伐果决之心,谁心软了,就是败者。
“殿下,下官预祝殿下马到成功,兵不血刃。”谢昆再三强调仁慈,不希望墉城少了一位好官。
“那是自然,岂有不胜之理。”杨旷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便离开了房间,转身的那一刻面容阴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