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商帝的情绪没有收敛,愈演愈烈。
老太傅被商帝的怒吼说的沉默良久,待商帝平复,他才张嘴道:“老臣可以跟陛下说一句实话,真的没有。老臣读惯了圣贤书,也为大商鞠躬尽瘁,从来不奢求功名利禄,不奢求后世留名,求的,只是能有个值得效忠的君王。”
商帝等着老人的后话。
“没错,若是毅殿下即位会导致士族的猖狂,但是那样的国家,至少比在狠厉的笼罩下要强得多,武成王殿下有才能不假,可其心性早已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样子,陛下就没想过,若是旷殿下即位,毅殿下还有命活吗?我们这些为大商出生入死的士族还有活路吗?”
老人的肺腑之言触动着商帝脆弱的内心,商帝仍有不甘的问道:“既然知道你们士族猖狂,老师又为何还要放任他们如此,以老师的权威,制止士族的猖狂不是难事吧。”
“确实不是难事,可是正当老臣准备收手之时,旷殿下回京了。”老太傅讲述着三年前的事情,道:“那时老臣真的准备劝说各大士族们罢手收敛,可是老臣看见了旷殿下,看到了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戾气,老臣之所以放弃了罢手的念头,都是为了阻止这样一个阴狠的君王诞生!”
“那么毅儿即位后,你们这些士族又会放过旷儿吗?”商帝言辞犀利的反驳着。
“老臣的确保证不了,可是老臣能够向陛下保证,毅殿下即位后,老臣若是还活着,就必会镇压士族们的猖狂,为彼此留一条后路。”老太傅颤抖的说着。
商帝有些动摇了,可是曾经的优柔寡断让他吃了太多的亏,受过太多的伤,这一刻仁德的陛下,变成了执着的君王,商帝冷漠的看着几乎是在哀求的老师,道:“毅儿即位,大商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而旷儿,会坐在朕的位置上,替朕管理好商国的江山,直至大商,雄霸天下。”
老太傅听后双目失神,竟然开始大笑起来,老人边咳嗽边嗤笑着:“陛下啊陛下,你会后咳咳后悔的,哈哈哈”
“朕不会再后悔的,朕失去了端妃,就已经失去了后悔的资格,也不会容许后悔的机会。”商帝在这一刻,终于表现出了一代帝王的威严,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侵犯。
老太傅迷惑的打量着陌生的陛下,道:“陛下终于变了,老臣还以为,陛下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商帝的泪水猛地涌出眼眶,这句话太傅曾经在教导他的时候提过,那时的商帝年少,太傅开玩笑的对他说过:“殿下一辈子都不会变,因为殿下就是这样的人。”
那时的太傅正值壮年,那时的商帝意气风发,如今,师徒却成了陌路的敌人。
商帝没有再去擦拭自己的泪水,任凭流淌,道:“老师,朕还是变了,老师还是没变啊。”
“是呀,老臣这几天不断梦到曾经与先帝还有崔濡三人并肩整治大商,好不痛快。”老太傅的眼中仿佛望见了另一种光景,久违的老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道:“先帝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能在先帝的手下效力,实在是老臣一辈子的福分。”
“老师在朕的手下,委屈了。”商帝闭上眼睛不忍看着老太傅状若疯癫的模样,那是他的老师,是大商的顶梁柱,他在心底,除了敬佩之外,还有心疼。就是这样一个颤颤摇摇的老人,在他大败而归的时候迅速整顿了朝堂,就是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老人,一直在大商的幕后出着力,抵抗者外来的探子就是这样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在他的背后支撑了数十年。
老太傅吃力的爬了起来,摆好姿势,郑重的行跪拜礼道:“老臣王永,愿为大商世代君王赴汤蹈火,在陛下的手下,一点都不委屈。”
老臣与皇帝,都哭的不成样子。
“老师”商帝没有睁眼,道:“您该安歇了,一路走好吧。”
老太傅了然一笑,又接着郑重的磕了几个头,重新站起,佝偻的腰居然直了起来。
两名太监端着酒壶酒杯上来,是为了老太傅准备的。
酒依旧是宫廷美酒,而在酒里,却多了一份不该有的东西,一个致命的东西毒酒,赐给了老太傅。
毒酒,赐给了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老太傅,相信商帝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没有后悔,但心中已经崩溃,除了这种办法,他找不到办法阻止老太傅干扰旷儿的日后的路,所以不惜玷污自己的仁德之名,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毒杀老太傅,即便日后为人所不齿,为天下人所唾骂他也不在乎。
老太傅淡然的扫过毒酒,道:“老臣拒绝这种死法。”
商帝惊愕的睁眼望着对方。
“老臣会选择一种死法,安静的死去,让别人看不出是死于非命,”老太傅说出了令商帝震惊的话语,“既然陛下都下定决心不惜留下骂名来毒杀我这个老头子,老臣也没有理由不尊重陛下的决定,就不给陛下的美名添麻烦了。”
两句话,老太傅将生死看淡,参透了自己学生的意图,用人生最后的能力,为大商的君王献上最后一份忠诚。
商帝长大着嘴巴,说不出话,也哭不出来,老师是在用最后的轨迹,告诉自己他是大商的忠臣,是朕的良臣。
“老师好走!”商帝咬着牙挤出了难以启齿的几个字。
“陛下也是,要保重龙体,老臣这就先走一步了。”老太傅没用拐杖了,直着腰走出了大殿。
谢量海这时从帘幕后走出,低首问商帝道:“陛下不担心太傅出了这宫殿就反悔了?”
“老师不会的。”商帝果断的摇摇头道:“他老人家是朕这辈子见过最坦荡最真实的男人。”
谢量海听后不再多话,也望着老太傅的背影,是那么的有朝气,就好像是个年轻人一样,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吗?
“崔大人,崔大人!户部尚书的府邸被毁了。”
崔文听到后镇定道:“别慌,只是第一个而已,他们还会继续不停的随机摧毁我们的据点,太傅不在,我们更要守好据点,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可是”一个从户部尚书那里逃出来的崔氏人员喘着气道:“老王爷的人马太过凶悍,貌似是训练好久的猛士,再加上刑部的重重包围,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不要损自己士气,什么事情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就不要轻言放弃!”崔文声嘶力竭的鼓舞着士气,老太傅进宫不久了,在他老人家回来之前,他一定要守好崔氏的据点,他胸中已经算好了,如果老王爷是选择随即摧毁,那么就用变幻据点的方法扰乱对方的视线,亏得老王爷还派了人过来干扰他们,也不想想崔氏的情报网有多密集。
要是按照目前的计划进行,那么他们完全有能力拖到崔氏战力返回洛阳的时候,到了那时候,他到要看看老王爷该怎么收手。
“大人大人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崔文疑惑的问道。
一名崔府外的吓人浑身是血的进来,哭喊道:“有一伙神秘人袭击了我们的府邸,跟上次夜袭咱们府邸的刺客穿的一样。”
“你说什么?!”崔文大惊失色,上次袭击崔府的,那是暗香阁的人呀,难道说是趁着老王爷大肆清剿崔氏据点的时候,奇袭本部乘火打劫,正好毁掉崔氏?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庭院外,屋内的众人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矮小的身影。
“暗香阁小阎王,前来登门拜访!”
“给我上!”崔文鱼死网破,他没了退路,唯有奋力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