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不敢打断,唯恐他们又不肯继续往下说,便仍低头喝酒,其实是专心竖着耳朵细听。
只听卫若兰笑道:
“还不是虎君他们荣国府里那位衔玉而生的宝二爷呗,就是周岁时候抓了脂粉钗环的那位,这可是他刚刚才弄出来的新故事。
听说他在自己侄媳妇的卧室中睡中觉,结果竟然是连声大喊‘可卿救我’,叫得外间的丫鬟婆子全听见了。
这‘可卿’二字,其间大有玄妙,这可不是丫鬟的名字,乃是他那侄媳妇在娘家时候所用的闺名,密不外传。
你说她婆家又不住在一个府里的二叔如何得知的?可不是一件奇事?”
“哪个侄媳妇?莫不是贾蓉的媳妇?”谢千里兴头头地插了一句。
“着啊!可不就是她么!
工部营缮郎老秦业抱养的那个女儿,生得天香国色气度不凡,当年几家求亲,他都不肯给,直到攀上宁国府,给贾蓉做了正室。
说到此处,还有一宗奇事。
秦业一个靠读书出身的寒门薄宦,头几日还四下里借银子,说是给他那老来得子的儿子上学使,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身家给女儿像样的陪嫁?
可我却听说,她让宝玉就寝的那间屋里,放的都是奇珍异宝呢。”
“奇珍?异宝?咱什么金的玉的没见过?能有多奇?”
“嘿!还真就是你没见过的。
镜子是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见过吗?
盘子是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见过吗?
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看,见过吗?
躺的是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过的榻,见过吗?
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涟珠帐,见过吗?
盖的是西子浣过的纱衾,见过吗?
枕的是红娘抱过的鸳枕,见过吗?”
一番连珠炮,问得一众年轻后生个个心向往之。
只有谢千里不大懂得这当中的典故,小声问陈景行:
“旁的我都听懂了,就是说那屋里全是香艳的意思,都是咱们男人喜欢的那种。
可就是那武则天的镜子,什么典故?是说贾蓉也怕老婆吗?”
陈景行但笑不语。
急得谢千里直接朝卫若兰喊;
“小卫,你来说说,那镜子到底是怎么个香艳法啊?”
陈景行见他真不知,又觉得明言出来有失身份,便拉住谢千里,念出杨铁崖的一首讽诗来:
“镜殿青春秘戏多,玉肌相照影相摹。
六郎酣战明空笑,队队鸳鸯浴锦波。”
谢千里听了,拍案大叫:
“哎呀!果然还是那帮子文人更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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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酒直喝到定更天,方才以除了贾琏之外个个醉倒收场。
贾琏自己也喝得身子发飘,兴儿赶忙搀着贾琏上车回府。
在车上,贾琏越想越不对,便问兴儿:
“方才他们几个说,那些香艳传闻都是从薛蟠那里传出来的。薛蟠又没到东府去过,如何得知这些?
你去打听打听,是谁在背后捣鬼。”
兴儿嘻嘻一笑:
“二爷,这事儿奴才还真知晓,不用打听了。
二爷这几日事忙,不晓得府里私底下传的这些没头没影的话儿。这两边府里头,私底下都在传宝二爷喊小蓉大奶奶闺名的事儿呢。
奴才听说得少,只知道是跟着宝二爷的老嬷嬷从东府里回来说闲话,给赵姨奶奶屋里的丫鬟听见了。赵姨奶奶跟得了宝似的,急火火地就说给老太太听,当时就被大口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