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终于“哎哟”一声,吐出一口大气,苏缓了过来,喊了声“娘舅”。
贾琏不等李大力开口,就朝林管家吩咐道:
“人救下来就好,赶紧送孩子回家休养。
带上十两银子,让家里给孩子买些补品,压压惊也是好的。”
李大力却还是抢到贾琏面前:
“十两银子太少了,少说也要五十两。
孩子摔成这样,日后若是留下残疾,可怎么说?”
贾琏转头看了看那孩子欲言又止的神情,将李大力叫到一旁:
“这孩子家中是否有人生病?”
李大力一听,立刻答道:
“是啊,他娘,就是我阿姐,一到天冷,就咳嗽。
所以大爷更该多给些,这孩子年纪虽小,也是他家顶梁柱。”
贾琏心道:顶梁柱?这孩子没爹么?
也知道他不过是信口胡说,但毕竟贾琏自己前世也是打工人,总还是愿意更偏向弱者一些。说道:
“你不是没瞧清楚他是怎么摔下来的么?我却知道。你这外甥,是为了摘旁边银杏树上的果子才摔伤的。
他右手里一直攥着的,乃是两枚新鲜的银杏果。
林老爷雇你们来拆桥挖土,可没叫你们摘果子,更没叫你们偷摘果子。你外甥偷摘果子摔伤的账,可算不到林府头上。
何况郎中说了,他伤得并不重,哪里就残疾了?
这十两银子,抵得上庄户上一家七八口人大半年的用度,是看在他年纪还小、家中又有病人的分上,我才给的。
我不当众挑明,也是不想你二人以后不好做人做事。你可要想好了,这十两银子,要还是不要。”
李大力扭头看了看外甥攥着的手,又看了看贾琏风轻云淡的脸,只好低头道:
“要。”
贾琏虽说不肯被人当冤大头,但一直是个好心人,尤其如今自己有能力做些好事。
看李大力要扶着外甥往外走,便叫住他们,吩咐林管家派人找辆马车,送这甥舅二人回家。
林永安一直在旁瞧着,心中不住地感慨:
自己活了六十多岁,自诩也是见多了世面的,原来竟是个瞎子!
只听人家说,这位贾府的琏二爷,年纪轻轻就是个没出息的色鬼,自己也跟着当了真。
今日跟在他后面,亲眼看着他处理起事情来,才发觉这位爷当真是个人物!
你看他不显山不露水,不张扬不咋呼,那双眼睛可是谁也瞒不过的。
说话风轻云淡,不急不躁的,但该说的话一句不少。
事情做的处处周到,件件明白。干净利落里头,给别人、给自己都留着后路。
做起事来又精明,又厚道,自己不吃亏,内里还存着一番善心。叫别人又是怕又是敬佩,从心里就是一个字:服。
这样的人,以后岂能不成大事?
唉,可惜,可惜啊,他已经娶了正妻。要是这样的人物,能给我们老爷当了女婿,林府何愁不兴旺发达!
贾琏再回到偏厅,见林如海竟还坐在那里等着,便仔细述说方才的处理经过。
林如海本来甚不放心,听他处理如此妥当,不由连连点头。
贾琏见时机已经成熟,便笑道:
“侄儿斗胆,说句僭越的话,若侄儿早来一日,今日这些麻烦或可避免。”
林如海闻言不解,连问何故。
贾琏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盘苏式烧饼,摆在桌上,朝林如海做出个“请”的手势:
“侄儿昨天夜里跑出去,就是专门叫人做的这个烧饼,请姑丈掰开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