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臣见周致到殿,纷纷起立,君臣见礼。恰这时,周却到了,走得慢吞吞的。来之前,周致叮嘱过他,他摘了跨刀,可此刻一见,他不仅没摘,反而换了把刀鞘更为华丽的、更引人瞩目的,上面饰满彩纹和宝石,八大臣想不注意到都难。
周致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八大臣也都变了脸,互望一眼后,俱都忿然之色浮面。不过他们也没有办法,从周家第一代将军开始,就获得宫内行走包括上殿带刀的特权,当然,无将军封号的周家人和普通臣子一样,亦不许带刀进宫。
周却找张椅子,在众大臣下首坐了。
太师傅抱一脸蛋圆圆的,眼睛本来很眉毛却又长又浓,耷拉下来更显得眼睛较此刻,却因为发怒,眼睛瞪得比平日大了一倍的样子。
傅太师捋一捋颔下长须,怒红着脸,望住周致,梗起脖子率先发言,大有泰山崩于前绝不退缩、钢刀架于颈也要拼死直言的气势:“王后,臣想知道王上究竟是怎么殁的?”
傅太师这个问题,本是打算先和周致寒暄几句,然后平声静气来问的,无奈看到周却带刀而入,动了怒气,干脆连寒暄也省了,直奔主题就去了。
太师傅抱一是两代老臣,先王闾丘恭时就对他颇为倚重,到了闾丘羽,更是对他敬重有加,近年他虽因老病甚少参与朝政,但是逢重大决策,闾丘羽依然会躬身前往傅家老宅的望春堂,单独就教于傅太师,其在闾丘羽心中分量,丝毫不输周致父亲骁勇将军周搏。
在座三公六卿中,就数太师傅抱一最是德高位重,因而众人推举他打今天的头阵。
“自然是心痛病发作病殁的,太师您不是已经收到通报了嘛。”周却歪坐在椅子里,一边用小拇指掏耳朵,一边懒洋洋地说。
周却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文人,觉得他们百无一用文孝勤除外,周却觉得文孝勤这个文人还稍微有点用。
“平时袖手谈性情,临危一死报君王”是周却对所有文人及文臣的定论。他心里尤其对这个倚老卖老的太师傅抱一看不爽。
早在先王闾丘恭在位时,傅抱一就总是觉得武将无能,周搏在前方率领将士浴血奋战,打赢了傅抱一就说是侥幸,打输了他就滔滔不绝百般指责,仿佛若换了他掌兵,定能战无不克,马到成功。
到了周却掌军,五年前被雪国逼着签订城下之盟,以傅太师为首的文臣就更加与翼国的武将不和,朝堂上倾轧时有发生,颇令闾丘羽伤神。
“我请教的是王后,周将军几时做了翼国王后的啊?难道竟是自封不成?”傅抱一一拧头,望住周却,咄咄逼人。
周却心中恼火,手都已经抓到刀鞘上,奈何周致的目光更加逼人,他只好把气撒在手边的茶盅上,端起茶盅重重一砸,“咣”一声重新放回桌上。
哪成想,周却这边“咣”一声刚落,另一声“咣”紧接着响起,声音还更响亮。是文太傅也照样端起茶盅,在桌上重重一砸,可怜茶盅盖子“叽里咣当”好半天才挣扎着稳住没被震到地上去。
文孝勤摔罢茶盅,目光怒视周却,只怕下一步就要扑上去撕烂周却的袍子了。
周却扭头不去看文孝勤,他自然知道文孝勤发的是哪门子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