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雪了么?樊龄柔心中一动。那是来自故乡的雪啊!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还有门前的柳、檐下的燕、池里的鱼、园中的菊
窗外的景物随着一阵狂风的扑袭,在“飞雪公主”樊龄柔眼前变得一片迷蒙。
从慎德殿悻悻而出的王上闾丘羽直奔霆钧阁,气结郁闷之时就登霆钧阁望远,这已经成为闾丘羽多年来的习惯。
气恼的闾丘羽到达霆钧阁入口处时,仍不忘朝着看阁的陆公公欠身致意,陆公公亦欠身还礼。闾丘羽朝霆钧阁顶而去,陆公公在闾丘羽身后看着闾丘羽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担忧。闾丘羽进去霆钧阁不久,戚公公也气喘吁吁地跟了进来。
一个王上闾丘羽逆风而行,踩着霆钧阁阔大的青石台阶盘旋而上,近两百级台阶,他几乎一口气登顶。
此时,雪还没有落下,风的鼓点伴着远山的回应,越来越狂放,四野的呼啸挟着天宇的雷霆之威,层层叠叠压向人间,平台中央的青铜巨钟为风所荡,发出金属般的铿锵声,如金戈铁马,王宫中所有的殿宇都似已不堪重压,开始低低地喘息、咆哮。
没有人可以挑战天,哪怕他是天之子!这是风的想法。
压垮一切,传我之威!
驻步于霆钧阁顶呼啸的风中,闾丘羽胸中的怒气终于摇曳而尽,代之的,是疼痛之情、羞辱之感和对自己的愤恨之心。自己做为堂堂一国之主,竟会迁怒于一个宫女!
是的,迁怒!闾丘羽痛苦地闭起眼睛。
回想刚才自己对飞雪宫那个宫女的兜头谩骂,王上闾丘羽顿觉羞耻不堪,他闭起双眼,神情痛苦。他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自己正变得疯狂暴躁起来,少年时仗剑狂歌、吞吐天下的豪情和信心已东随流水,被命运揉捏过的自己,心中只剩了无能无力感,无能感。
狂风吹着闾丘羽的大氅如帜飞舞,他的鬓发已经蓬乱,棱角和纹路一起在他脸上纵横出岁月的沧桑。
翼国虽已疼痛之极,雪国却并不就此知足。自从飞雪公主入翼,五年来,雪国的书函就雪片一样接踵而至,平均半月不到,就有雪国的一封函件送来,逼闾丘羽废后,改立飞雪公主为翼国王后。
今天在慎德殿被闾丘羽揉成一团扔掉的雪国国书,已经是第一百一十六封催他废后的书函了吧?闾丘羽想,五年来,他钱粮也付了,和亲的女人也做了,甚至连最爱的人王后周致也很久没再晤面了,所希望的,不过是雪国还能给自己一点点呼吸的空间,给王后一点点仁慈的保留。
可是,饕餮是从无满足的吧,雪国那个狠毒的老太婆根本就是饕餮再世。她一封封国书相逼,逼自己从周致手上拿过后印,献给飞雪公主。而今,更是陈兵北关,进行赤裸裸的相逼。
真是欺人太甚!闾丘羽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