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该闾丘闵幽瞪眼睛了。好在薛金山挺机灵,马上帮主子叫来一个更机灵的、专负责在会颖城跑腿送信采购小玩意的随从丁有。
闾丘闵幽怕再闹笑话,这次很谨慎地斟酌了一番措辞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丁有,问他知不知道北大街的那盏大大的桐油灯。
丁有马上很博闻地讲了起来,说那是临水坊花妹挂的灯,她父兄花伯和花哥五年前入伍,至今未归,花妹不愿相信他们已死,特意挂了这盏风灯,等父兄归来。丁有并唏嘘慨叹这是一个毫无希望的等候。
丁有地话,让二殿下闾丘闵幽心中一片恍惚,他许久未语,没料到这盏风灯后面还有这样一个恓惶的故事。
二殿下闾丘闵幽告诉丁有,说临水坊那盏风灯不见了呢,这一次,轮到丁有也吃惊了,他问闾丘闵幽:“那盏灯为什么不见了?”
闾丘闵幽耸耸肩,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问你了。”
闾丘闵幽让丁有试着猜测一下,风灯不见的原因。
丁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是养不起了!”
丁有的话让二殿下闾丘闵幽有点傻眼了,好半天,他才吃惊地瞪着眼睛说:“这灯还要养么?我只听说过养猪养羊,怎么就没听说过还要养灯呢?”
“扑哧”一声,丁有笑了:“当然要养啊,殿下以为灯就不用吃了么?它吃得大着呢,它吃桐油!”
闾丘闵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可不,那么大灯,天天晚上都在烧桐油呢!”
“桐油贵么?”闾丘闵幽问。
“不便宜。”丁有肯定地点点头。
闾丘闵幽抬头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两天,闾丘闵幽夜行在北大街上,心下总有些萧索的感觉。
他按照丁有所言,找到了临水坊,甚至看到了那个钉在屋檐下的、用于挂灯的大铁钩,已经生了厚厚的铁锈。
二殿下闾丘闵幽对着生锈的钉子发了很久的呆,那盏灯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和他一样孤独的孩子,不知所踪了。
有两回,二殿下闾丘闵幽很想鼓起勇气敲开临水坊的门,问一问那个叫花妹的女孩,问她是不是养不起灯了,如果是那样,他可以和她一起养灯。
可终究,他只是在临水坊门口盘桓一番,然后离去。
丢了吧,像流水冲走一只鞋子,丢了那个孤独的孩子吧。这个世界,孤独的孩子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