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曹昂嘬着牙花子道:“当时只在大父书房里看了一遍,却没有仔细记。”
“这么好的诗,怎能不仔细记住呢?”有个文士急道:“反正此地距离谯县也不过三百里,这样吧,我出两千钱,劳烦小郎君跑一趟,最迟明日也能返回来了。”
“你有病吧?”
旁边一个年龄稍长得文士反唇相讥道:“曹老太尉以前是做过大司农的,这位小郎君乃是曹老太尉长孙,能在乎你那两千钱?你这不羞辱人么?”
“那倒也是,曹家豪富,恐怕咱们这些人家加起来都比不上。”
“等等,咱们说的是诗,怎么扯到豪富上了,难道咱们就无缘见到这首诗的后面部分了嘛?”
这些既然来到这里饮茶的,大都是对诗文比较痴迷的主儿,这就相当于有一个美女在他们面前脱衣,脱到一半却不让看了,断章断的相当难受。
这时那年长的文士对曹昂拱手道:“在下韩旭字文琪,对令祖父以及令尊十分仰慕,冒昧想请曹郎君到府一叙可否?”
“见过文琪兄,在下不胜荣幸,”曹昂道。
随即韩旭主动付了茶钱,带领曹昂上了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缓缓而行。
马车后面有十来个士子或坐车或骑马跟随。
韩旭微笑着解释道:“不瞒郎君说,在下在这龙亢县还算有几分名气,这一众士子都认我为兄,平常与这几个最为相熟。
故而我请郎君过府,他们自然也要跟着作陪。”
“那可是打扰了,”曹昂客气道。
韩旭却摆摆手道:“曹郎君无需多礼,您身为太尉之孙,令尊又是名扬天下,贵为反董盟军奋武将军,您过府叙话,乃是令蔽府蓬荜生辉之事。”
“韩兄言重了,”曹昂道。
他已经感觉出来,这韩旭之所以如此热情的结交他,那诗文断句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
这龙亢县虽然还算富庶,但没听说过出什么名臣或者拿得出手的世家。
如此他这个太尉长孙,奋武将军之子,身份便很显赫了。
他去韩府走一圈,能让韩府蓬荜生辉也不算什么虚言。
很快到了韩旭的宅邸,只见这府邸从外面看占地规模着实不小,可是能拿的出手的牌楼,也只是某某远祖做过千石县令而已,这更加深了曹昂的判断。
龙亢就没出过什么大人物,所以韩旭有意要攀附他,这也正合了他的意。
一众士子像众星捧月一般,把曹昂让进府邸,分宾主落座,韩旭下令摆上酒宴。
寒暄着饮了几杯之后,有个士子按奈不住的举着酒樽笑道:“曹郎君多饮几樽,会不会就能把后面的想起来了?”
曹昂苦笑了一下道:“在下初来贵宝地,得蒙诸位款待,实在感激不尽。
诸位如此记挂那首诗,于情于理我都该跑一趟回去,把诗抄回来献给诸位才是。
可是我来龙亢有紧急之事要做,实在脱不开身,还望恕罪。”
“不知道贤弟有什么要事?”韩旭跟曹昂喝了这几樽,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他道:“我等在龙亢土生土长,在当地还算有些人脉,不知能否帮上忙?”
曹昂等的就是这句话,叹口气道:“实不相瞒,我父奉袁盟主之命前去扬州募兵,但我听闻那扬州民风彪悍,人人安土重迁,故土难离,故而我唯恐产生事端。
想来这龙亢县是从淮南渡过淮北第一个县,军士若在此地驻扎,也应是最思乡之时,所以我放心不下,便前来陪伴父亲。”
他些这话有真有假,韩旭等人听了却丝毫不怀疑,点头叹惜道:“贤弟乃是至孝之人,我等却仅仅盯着一首诗,着实小气了。
不过贤弟既然与我等相识一场,这忙我等倒也可以帮得。
不瞒贤弟说,我们在场这些人,每家都有或一千或两千的部曲,加起来也足有万余之众。
待令尊带领所募之兵进入龙亢县,我等把家中部曲集结起来在那里列阵相迎,又有谁敢对令尊造次呢?”
“如此可要多谢贤兄帮忙,”曹昂大喜过望,有了韩旭带领一众龙亢县的部曲协助,那新招募的四千兵勇自然一个也跑不了。
要知道招募的新兵现在还都赤手空拳,等回到东阿才能给他们发武器铠甲。
他沉吟道:“不过……若贤兄带领那么多人保护,扬州新兵自然不敢生出事端,可此时不闹事,难保过了龙亢县不会再闹。”
“那依贤弟之见……”韩旭吸一口气,他能在龙亢县组织这么多人马镇住新兵,但是却也不能一路护送到东阿去。
“依我之意,咱们暂时埋伏于营地四周,待新兵闹事之后贤兄带人现身震慑,到时我自会处决几个领头之人立威,他们闹过一次之后,自然不会再闹第二次。”
“就依贤弟吩咐,”韩旭点头答应,他做这件事只是动动人马吓唬一帮新兵,又不费什么,但此举既帮了曹操,又间接帮了袁绍,将来论收益可就无法估量了。
曹昂见对方如此痛快,伸手把门口护卫的典韦招过来道:“派人回谯县一趟,问我大父抄那首新做之诗回来。”
说着又不易察觉的冲典韦眨了眨眼睛。
典韦马上就明白了,只是做做样子就行。
可是有了曹昂这句话,在场一众士子却已经心潮澎湃。
“敢问曹贤弟,你初来乍到,可知令尊要在哪里扎营?”旁边有个文士问道。
他们既然要埋伏,当然要提前知道埋伏到哪里,把周围地形摸清,然后提前布防。
曹昂道:“但凡扎营,均需扎在离活水不远之处,我临来之前看过龙亢舆图,应当只有一条?水从城东流过,故而我父扎营,必然选在?水旁边。
待明日我只需沿河探查,寻到平整之地,那自是我父最容易扎营之所。”
“贤弟无愧将门之后,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韩旭挑起大拇指道:“我等只听贤弟号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