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觉得,为父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曹操煞有介事的问道。
曹昂看父亲的表情,就知道要考验一下自己了,他缓缓道:“父亲最重要的,自然是募兵了。
方今天下大乱,各诸侯割据一方,其形势正如春秋末年礼坏乐崩,弱国只能逐步被强国吞没,而强国会变得越来越强,最终变成战国七雄。
所以,父亲现在急需募兵,先抢到一块地盘容身,然后静观其变。”
“你是说……即使再募到兵,也不继续反董了?”曹操闻言,瞳孔微微收缩。
曹昂道:“当今各诸侯人心不齐,均以反董为名起兵,但却各自保存实力,无法形成合力,故董卓不可卒除。
而父亲身具英雄之志、英雄之气、英雄之魂、英雄之义,但英雄却无用武之地。
故而父亲当今首要之事,乃是找到一块容身之所,休养生息,步步为营,然后徐图天下,而不是去跟董卓拼个你死我活。”
“嘶……”曹操听了这话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万没想到儿子竟然说出这么一套说辞。
他当然能想到当今最急需的就是军兵,可是有了兵之后呢?他目前想到的就是通过继续反董获得名望,进而得到天下人的认可。
可儿子的想法跟他完全不一样,所以反董倒成了次要的,先找地盘容身才是主要的。
想来的确如此,这个时代已经跟春秋末年差不多了,那些实力不强的小郡国会逐步被吞并,最终形成类似于战国七雄一般跨州连郡的大国。
“这都是你大父教你的?”
曹操不可思议的看着儿子,这一番说辞给他指明了方向,令他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都能抵得上一个顶级谋士之言了。
“有些是大父教的,有些是我自己想的,”曹昂当然不会告诉父亲,战国七雄形不成,最后却成了三雄。
但他只是要给父亲指明正确道路,让父亲少走些弯路就行,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妖孽,所以就让大父背一些锅。
“你大父能有这等远见卓识?”曹操听得满头雾水,将信将疑。
父亲是什么能力,他最清楚了。
“父亲,您是有些误会大父了,”曹昂正色胡诌道:“其实大父文韬武略俱佳,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前些日子他老人家感叹于年岁见长,恐时日无多,又见汉室倾颓,天下大乱,感慨之下作了一首七言词曰:‘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平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等情怀,何等国而忘家,悲天悯人呐?”
曹操听了曹昂的吟诵,面色变了一变,愣在那里。
这个时代还没有七言律,多是诗经那样的四言,或者乐府那样的五言。
可是诗歌说白了就是歌词,只要配上乐曲都能吟唱。
曹操虽然不知道七言词怎么唱,但是不可否认,这首词做的朗朗上口,意境深远,让一个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汉室老臣形象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平定中原日……你大父竟有这般才情?”曹操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大父可说过,这首七言词可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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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尝假嵩口,作示儿一首,以哀时局,时人异之。”——《新魏书·文帝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