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丁元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先作出了反应。
上肢的大臂和肩膀猛地撑起了上半身,下半身的股四头肌与腘绳肌瞬间膨起数倍,蓄力之后的腿部肌群推动着脚掌使劲一蹬,整个人向道观外弹射而出。
几乎就在同时,那大洞里猛地伸出一个边缘满是利刺的血红触须,向着丁元的方向一挥,在临近丁元的时候,原本的触须尖端突然变形,瞬间便形成血肉构成的刀锋。
丁元此时身体凌空往外飞荡,完全来不及躲闪,危急时刻他只能微微将腿往腹部收缩。
但还是慢了些,他感觉脚底一凉,往下一看,发现自己右腿的半截小腿连着脚掌已经被那血肉刀锋砍下,断口齐整,鲜血狂涌而出。
疼痛被汹涌的肾上腺素隔断,因为身体部分的缺少,整个人的重心也被影响,危机时刻,丁元莫名想起了家里的两只猫,身体好像回应了他一样,原本紧密相连的脊椎被展开,丁元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朝两个方向转动,双手朝脑袋微收,伸直双腿,转动惯量一降一增,原本仰头朝上的丁元落地时已经变成了俯卧。
他竟完成了一次猫科动物的翻正反射。
落地之后,丁元还算完整的左腿猛地用力,另一侧的右手为了维持平衡也推动着身体往成明市区的方向走去。
丁元不敢回头,他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身体的运动上,神经募集能力这一刻被拉到极限,时间都好像变慢了一般。
快逃离这里!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然而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捡起自己小腿断掉的部分再接上的原因,他的右腿以比平时更慢的速度再生着。
并且与赶往升龙观时的自由和畅快不同,丁元在逃跑时面临的是切实的存亡危机。
在这种情况下,丁元的身躯发生更大的异变,运动姿态也产生了变化。
他的身躯几乎贴住地面,剩下的三肢疯狂地舞动,断裂的右腿新生的胫骨也为他提供了额外的摩擦力,头骨的形状发生了畸变,形状微微变化,原本的额骨向后伸展,两只眼睛向两侧移动,隆起的脊椎几乎要贴到后脑勺。一切改变都是为了降低身体的风阻。
速度进一步加快,丁元感觉自己变成了血肉组成的移动机器,他的心脏便是驱动一切的内燃机,从肌表蒸腾起白雾,象征着皮层之下涌动的生机。
而就在丁元逃离的时候,原本升龙观的位置,薛观主和他的三个弟子从那小殿里走了出来,却并没有追击逃跑的丁元。
此时的薛观主已经收回了触须,他站在小殿门口往观外看了看,接着走到小殿的后侧,从地上捡起了丁元刚刚被斩断的小腿和脚掌。
他将那条断腿拿近,张开嘴巴,从嘴里伸出两条触须,往断腿切口处伸去。
他可以通过触须感知到这断肢主人的相关信息。
然而,就在他嘴里的触须刚刚碰到丁元断腿鲜血的一瞬间,原本的血红触须颜色猛地变黑,而且变黑的部分以极快的速度往薛观主的嘴里蔓延而去。
薛观主一惊,急忙再生出两条触须,切断了被染黑的那两根,手里的断腿也扔在了地上。
断掉的触须还没落地时就好像被烧焦一样化成了飞灰,而那断腿在落地之时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溃烂腐坏,转眼间就消散掉了。
就在这时,薛观主的三位弟子也走了过来,看向地面上那蒸腾起的白雾,有些奇怪。
“观主,发生了什么?刚才窥视我们的那人呢?这白雾是?”三人中当先的那个壮汉连珠炮般问道。
薛观主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盯着丁元刚刚断腿所在的位置,目露忌惮之色。
“许是其他门派派来的探子,来窥探我观的修行秘法。观主我刚刚用飞剑斩下了这奸人的一条腿,但不知为何,这断腿落地即坏,似是在掩盖奸人的踪迹。这门派的功法,颇有些妖邪之意啊……”
薛观主缓缓说道。
“妖邪之意?难道是小说里的魔修?”
三名弟子中的唯一女性听见薛观主的话,显得有些兴奋。
“没想到灵气复苏之后,那些家伙也冒了出来……”
薛观主的复眼看向丁元逃离的方向,眼神复杂。
若是丁元在这里听见三人的对话,恐怕会气得吐血。
这帮虫子怪物居然称呼我为魔修,真他娘的离了个大谱!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因为丁元所见到的虫子、虫卵和虫蛹,都只有他一人能看见,说不定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们真在修行长生功法,那些恶心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是另外一幅模样。
此时的丁元自然不知道这些,他紧跑慢赶终于逃回了自己的公寓,他就好像把自己扔进去一样跳进了公寓的窗户里,砸落在地的时候把躺在一旁床上睡得舒服的雪豆吓了一跳。
丁元靠坐在卧室的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他停下来之后才发现身上的汗水和干掉的鲜血使他的身体和衣服黏在了一起,周身到处都不舒服,特别是断掉的右腿,此时那断裂部分已经长出了部分骨质,但因为赶路的原因,新生骨质的末端沾着污泥,还出现了新的裂痕。在肾上腺素的效果退去后,他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也不知道靠坐了多久,丁元的断腿终于恢复得七七八八,身上其他地方的不适也好了许多,丁元软着身子站起身,把上衣给脱了下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胸口贴着的那张人脸红得就好像要滴出血来,原本平贴的脸皮也微微突出,眼睛更像是要睁开一样微微颤动,周围盘踞的筋络也比之前粗大了许多。
这是刚刚使用身体各种变异的后遗症吗,自己如果继续把身体变成奇奇怪怪的样子,会不会有一天这张脸会恢复生机?
想象着自己肚皮上长着一张脸的景象,丁元莫名想起了华国传说里的某位战神。
不过他此时疲得厉害,脑子混沌,也抽不出精神再去想其他事,脱光了之后丁元都没来得及洗澡,迷蒙在飞聊上给自己的上司张弘新发了句身体不适,明日上午请假之后就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等丁元合上眼的时候,已近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