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章坐到船里的时候，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下脚。

又破又小的船舱，里面放着几条发霉残破的被子。

周舍让宋引章忍一忍，先休息一下。

宋引章忽然觉得有点后悔。

这一时冲动跑出来的勇气，现在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想到银瓶发现自己不见了会如何心焦。

教坊司找不到自己，会不会去找盼儿姐姐。

盼儿姐姐定然是十分伤心的，她其实一直一直都是待自己很好的。

只这一次为了不让自己和周舍见面，竟然这么狠绝。

可现在在这破船舱里面，自己又觉得盼儿姐姐做的也许是对的，都是为了自己好。

宋引章努力不让自己想到现在的处境。

她辗转反侧，又迷迷糊糊地想着，之后和周舍成亲了，过的幸福美满。

待到那时，再回去找赵盼儿，盼儿姐姐是不是就不会生她的气了。

到时候自己把积蓄取出来，和周郎琴瑟和鸣，也不会比盼儿姐姐和万姐夫差的。

只要和周郎成了亲……

不知不觉，宋引章觉得自己仿佛睡着了。

这船一晃一晃的，她离临安也越来越远了。

忽然，她被一阵窃窃私语惊醒了。

她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并不踏实，只一点响动她就醒过来了。

只见船舱里面昏暗，只有昏暗的烛光从外头照进来一点。

她感觉外面有人在说话，便悄悄靠近了一点门帘。

宋引章支起了耳朵听，仿佛外面是二男一女。

“……这样貌，这技艺，只给五贯肯定不行！”

“……这可是临安出了名的琵琶圣手……买回去一转手至少翻番……”

这对话宋引章一点都不陌生。

教坊司每年都有逃难活不下去的流民来卖女儿。

管事嬷嬷和他们讨价还价就是这样的。

宋引章顿时危机四起。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帘子，也不敢掀开，凑着门帘的洞往外看。

只见外面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天的月光倒还比灯光更亮一些。

惨白的月光照在人脸，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宋引章猛地捂住了嘴巴。

她一眼就看到周舍正和一男一女说话。

“什么琵琶圣手，到我们那里根本用不。”那女的说道。

女的声音尖利，在沙沙的水面也显得很突兀。

周舍连忙阻止她：“你轻一点，别吵醒了里面的……”

“怎么，你到现在倒是做贼心虚了！”女的嘲讽周舍。

“五贯钱还是看在她还是个清倌人的份。”

“你要是动过她，一贯钱我都嫌多！”

“没有！绝对没有！”周舍连忙保证。

“秦大娘，你这给的确实也有点太少了。”

“这丫头成名多年，我好不容易才带出来。”

“本想着她成名这么多年，又才貌双绝，肯定有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