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娃?!”
伏在桌前的男人听到陆霄的声音,又惊又喜的看向门口,下意识的就想起身来迎。
只是他刚站起身,右腿就像被抽去了力气一样,又跌坐了回去。
“央叔,你老毛病又犯了吧?快别动,要拿什么让我来就好。”
陆霄见状,连马都来不及栓,赶紧进屋扶住他。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央叔握住陆霄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苍老的手像砂纸一般,从皮肤掠过的时候,触感是那么的粗粝,又让人心酸。
陆霄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常年生活在高原地区,毫不留情的寒风和紫外线让他的皮肤变得黑而粗糙,额外赋予了他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
明明还不到花甲之年,看起来却像是已经年近古稀。
在这样的山区,男人相当于一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和收入。
可以说如果没有央叔,单靠卓姨自己,是很难把他和赞玛一起养大、又送去读书的。
“听卓姨说,您去远猎了?”
低头看了看央叔伸直都已经很费劲的右腿,陆霄的语气难免变得有些不好:
“天都还没开春,您就去远猎,那腿能受得了吗?”
“嗨呀,没事,没事……”
央金连连摆手道:
“这腿都好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
赶着开春前猎一点,那兔皮獐子皮都是好的。
等开春它们捉对儿,有崽子了,那就抽条了,得等到秋天才能有这么好的皮料了。”
说到这儿,央金咧开了嘴角笑道:
“这次打了挺多好皮子呢,让你卓姨制好了皮拿去镇卖,肯定不到钱
肉也割了不少好的,能吃很久了。”
“卓姨天天省吃俭用,央叔你还这么拼,再加每个月我寄给家里的钱。
那么多钱,也没见家里多添置些什么东西。”
陆霄语气有些不满,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哎~那能一样么。”
央金连连摆手:
“家里这些东西都还能用,没有必要换新的。
倒是你,都不老小了,女娃子都没见你谈一个,村里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崽都有了。”
一边说着,央金一边凑到陆霄身边,从怀里神秘兮兮的掏出一包东西递给陆霄,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和你婶都知道,谈城里女娃都费钱,所以你寄回来的钱,我和你婶都攒着呢。
再加这些年攒的,都在这了。
你拿着,往后要是碰见合适的城里姑娘,该谈就谈,该花就花,千万别舍不得。
要是不够,我和你卓姨再想想办法。”
陆霄一愣,下意识的接过那包东西。
那是个用薄布包着的小包,大概已经用了很多年,布面的颜色都已经很暗淡了。
陆霄揭开布包一看,里面是个很旧的老式存折。
存折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相同的数字转存进去,正是他每个月寄回来的钱。
而那些零零散散的数字,应该就是平时央叔和卓姨靠卖皮料和山珍赚的钱。
所有的数字加在一起统共也只有二十几万,对于时不时的就能出去接私活、讲讲座的陆霄来说,这笔钱虽然不算太少,那也绝对是拿出来还绰绰有余的。
但是对于央叔和卓姨来说,这可是一家人全部的积蓄。
陆霄沉默了良久,把存折重新放回小布包里,塞还给了央金。
“尕娃,你这是啥意思嘛,不够也拿着嘛!你这是看不起你叔和你婶儿了是不是?”
见陆霄不肯拿这个钱,央金有些生气。
“央叔,这钱你拿着,家里该用就用,应该看就看,我真的不缺钱。”
“谁说你缺了,你自己过活肯定是不缺的,但是谈女娃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见央金怎么都说不通,陆霄咬了咬牙,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开口说道:
“央叔,真的用不着这个钱。
其实我没跟你们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而且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啥?真的?你没哄我?”
一听陆霄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央金又惊又喜,连连追问道:
“那你这孩子咋早不说?!害得我和你婶儿担心了老久!
那女娃儿长啥样子嘛,给我看看。”
“这个……”
陆霄当然知道一句谎言要用一千句来圆,但是话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也没法再反悔,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其实我这次回来之前,也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