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沂州府的刘文炤自然不知道崇祯要将自己召回的事情，他现在正面临着穿越以来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沂州府外，满清三万大军兵临城下，这一次，鳌拜显然不想要给刘文炤什么回旋折回的余地了。

“李封已经带人从西门秘密出城，六十人的小队，三十人一组，负责将两门火炮运至艾山山麓，”城楼上，郑成功正在向刘文炤汇报情况。

另一方面，宁武已经带着其手下骑兵营，从西门出，向着满洲大营摸去。

刘文炤的计划很简单，一路负责牵制，一路负责轰击大营，宁武就是那个牵制者。

以现实情况来说，将骑兵派出去之后，刘文炤实际上是把自己陷入了一种近乎死地的局面，只在城楼留下不到一千五百余人手，面对山呼海啸的满清大军，那种心悸和压迫感，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雪舫，是不是有些......”郑成功不免有些担心。

“破釜沉舟......”刘文炤笑了笑：“你想说这个？”

“本来三千人面对三万余大军就是自绝生路了，现在还分兵出去，在外人看来，此为取死之道，”郑成功没有见过如此用兵的。

“我命得失，当不在此！”刘文炤看着郑成功，庄而又重道：“宁武那一方面是为了牵制满洲骑兵队伍，用于掩护南侧山麓上的两门弗朗机炮，很重要！！”

“也许吧，”郑成功抿着嘴唇，面对刘文炤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自信，他向来无话可说。

刘文炤手中举着千里镜，借助月色，观察着远处的满洲大营。

“大木，你知道满清大军一直以来秉承的战术思想是什么吗？”刘文炤望着远处，话中带着戏谑，但又有着一丝自嘲。

“骑兵和步兵之间相互配合，步兵为辅，骑兵为主，”郑成功不知道刘文炤要说什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满清八旗的作战战术。

“是啊，骑兵、步兵的相互配合......步兵冲，骑兵攻，骑兵攻完步兵冲，骑兵攻，步兵冲，步兵冲完骑兵攻，车轮轴转，这般的死硬呆板的战术，却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就这样掠去了我华夏大半疆土，到底是我们的无能，还是满洲骑兵就是这样的无敌于天下？”

郑成功望着这位好友，刘文炤脸上除了一如既往的坚毅，似乎还有一丝无奈。

“人人皆思退路，为了蝇营狗苟的利益和家族的荣华富贵，家国社稷，君臣百姓，似乎没有什么是舍弃不了的，”郑成功也是一叹：“这光景，近百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所以啊，”刘文炤终于放下的千里镜，他已经看到了李封带人穿过了危险区，登上艾山南麓了：“当世代，朝廷里有很多人，是应该去死的！”

没有理会郑成功惊愕的目光，刘文炤神色平淡道：“传令，让刁新和戚保文准备吧，满清马上就要进攻了！”

“我这就去办！”郑成功肃然一拜，而后转身去了。

咚咚咚！！聚将鼓响起，月色笼罩下，沂州府北门城墙上，杀气凌然。

而沂州府城外两里地，满清大营，也在进行着最后一次战前会议。

“这次，不要给明军任何反抗的机会了，骑兵联合步兵一起，直接将刀尖抵到明军的嗓子眼上！”

中军大帐，鳌拜坐在上首位置，桌上摆了沂州府周围的地势舆图：“我部所有汉八旗步兵对着北门冲锋，在一个时辰之内将沂州府城池拿下，我不要伤亡数字，就算是用尸体堆也要把人运上城去！”

鳌拜大手一抹，将将手中令其扔给汉旗固山将领：“你听明白我的话了？”

“奴才明白！”固山将领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末将必定为主子拿下沂州府！整个山东都要归于我满清，归我镶黄旗！”

“至于我部骑兵，不用再等步兵兵临城下再行动，这次直接紧随着步兵之后，以箭弩和战马碾过明军城前的防御工事，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破城工事送至城下！”

鳌拜一双虎目扫过，最终落在自己的副都统身上：“多瞻，你负责此次率军前压，我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听到沂州府城破的消息！”

“末将领命！”

沂州府明军和满清的最后一战即将到来，鼓声、军号的呜咽响彻一方天地，令无数山鸟纷飞，令天空中的月亮隐蔽云端。

鳌拜已经将中军大帐前移至沂州府一里之外的艾山东侧不远，这里地势较高，能够更好的观察沂州府的情况。

当然，距离南麓山地也更近......

满清步兵的行动很快，嘴里不知道呼喊着什么口号，月色下，黑压压一片向着城下冲来。

而步兵身后，则是全副武装的骑兵队伍，随着步兵的推进，只要到了骑兵弓箭射程之内，整个沂州府的守军都会被其箭雨压制的无法抬头，这也是满清攻城拔寨的专属利器。

“把火炮推出来，准备点火！”

站在城头时刻关注战场局势的刘文炤声音不大，那音量只有其身边的郑成功能够听到。

“火炮！”郑成功此刻可顾不得什么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了，一身戎装转身向着城墙处嘶吼着：“速速将火炮推出来，校准手准备校准，点火手随之准备！！！”

呼噜噜的声音在城墙上由远及近的传来，八门大炮冒着骏黑的色泽，在黑夜中有着一种异样美感。

步兵马上距离城墙五十步，而奇兵对不不到一百步......

“雪舫，下令吧！”郑成功的身子紧紧靠在城垛口处，随时准备拔出腰刀与掾上城池的满清大军拼杀。

百步之外，刘文炤透过千里镜几乎可以看到骑在战马上，杀意盈天的镶黄旗副都统多瞻脑后那飘荡的金钱鼠尾。

“点火！”

刘文炤唇齿轻启。

哗啦啦一声，令旗挥下，沂州府城头，一声尖啸冲天而起，灿烂的烟火伴随着耀眼白光在黑暗的天空炸开，绚烂至极。

那是大炮将起的信号。

不论是远在一里之外的鳌拜大营，还是艾山南麓埋伏的李封，亦或者骑马冲锋的多瞻，都看到了这一幕。

这个时候，不论是满清还是大明，都未想到，这一簇绚烂烟火，会是这片中原大地战事从此攻守异形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