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枫强行将目光挪开,低着头行礼,从怀中取出信递了上去。
就在他递出信的刹那,明显感觉到自己钱袋子沉了。
一百两,到账。
青华真人抬手接过信,拆开便看,眉头顿皱了起来。
“青玄子死了?”
语气中透着一丝叹息。
“回少卿大人,道长已于昨夜驾鹤。”
陆枫点了点头,继续开口。
“青玄道长临终前曾言此信关乎杨松大人生死,再三叮嘱在下务必送到,故而今日才有闯阁之举,还望少卿大人恕罪。”
这少卿要是不开口免自己的罪,那自己出门被奉天阁的人打死都没地方说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罪之有。”
“本卿会告知阁内人你是受我之邀入阁。”
“只是杨松的事。”
青华真人将信搁在扶台,沉吟片刻。
“你来晚了。”
……………
诏狱,天字牢七号。
杨松囚衣杂发,坐在一张四方桌前。
桌上摆着好酒好菜。
“杨大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厂公本不想杀你,这一切都是杨大人咎由自取。”
“朝堂一言换了个命丧大狱,值么。”
说话人左眼有着一道疤,瘦削枯骨,看似营养不良。
可满朝文武听到此人名字,纵是六部九卿,亦是会惊的满头冷汗。
东厂大档头曹显纯,人送外号曹疤。
阉党一派,马忠义有事自然不会自己去办,而是会吩咐提督东厂的水化雨,水化雨当然也不会事事躬亲,所以真正实操者就是曹显纯。
“纵然再活一世,老夫依旧会这般做,尔等阉狗,仰着陛下宠幸,祸乱朝纲,鱼肉百姓,皆为受后世千古唾骂之辈。”
“若老夫朝堂一言能醒天下读书人何为风骨,能令天子明断一分,老夫死何足惜。”
“好胆!”
曹显纯一声断喝,周围东厂番子纷纷拔刀。
然而只听杨松冷声断喝。
“吾周身一丈之内,阉党不可吐纳。”
刹那间,跟随曹显存的东厂番子皆是脸色涨红,张大嘴想吸气,却是丝毫气息不进。
唯有曹显存有武道真元护身,可短暂不受影响。
“文道上三品。”
曹显纯目光微闪过一丝惊讶,难怪他刚才看杨松总觉得不对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没受过刑一般。
“退!”
曹显纯退出一丈,番子们也是连滚带爬一丈,这才大口大口喘气。
“杨大人狱中顿悟,可喜可贺。”
杨松并未言语。
他天资极高,早年更是被云麓学院的师长寄予儒道厚望,若是一心问儒,以他的资质,早可踏入上三品宗师。
只可惜榜眼入仕之后,半心在朝堂,半心在苍生,根本无心修文。
也就入了诏狱的这几天,他才静下心来思索半生。
这一静,便是悟了。
手起筷,菜入口。
杨松举足皆是儒雅之风。
“我杨子安一生,无愧天地,无愧君王,无愧百姓,死有何惧。”
“臣,谢陛下赐酒。”
“愿陛下圣体绵延,愿大周万世永昌!”
双手端着入了毒的酒,杨松哈哈大笑,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