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刚应该是认识他的父皇的才对,而且关系匪浅。
可是
只见朱棣霍然而起。
然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继续打量着郭德刚。
之后,他捡起了案头上的红纸。
红纸上触目惊心的依旧还写着:“眉清目秀”四个字。
可再看眼前这人,长相丑陋,一身萎靡,就这个怂样
再也忍不住了,朱棣咆哮一声:“你就是那个郭德刚?”
郭德刚本就满心惊惧,这时直接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话!”
徐皇后觉得自己头晕,她扶住自己的额头,脑袋开始摇摇欲坠。
朱棣气咻咻地骂道:“再不说话,朕便剐了你!”
朱高煦:“”
郭德刚这时候终于有了反应,一种说不出的求生欲,让他立即振作了精神,紧接着,开始嚎叫了起来:“是,是,俺俺草民就是郭德刚。”
朱棣听到这果然就是红纸上的郭德刚,已是怒得说不出话来了。
哪怕这个家伙,生得平平无奇,他也勉强能接受。
可眼前这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之人
朱棣愤怒地道:“谁,是谁选的此人!”
朱棣心里悲愤,他想到了魏国公,想到了那个从小到大一起的玩伴,还想到了徐皇后,想到了这么多年来,夫唱妇随。想到了徐静怡那个温柔可人的孩子,可现在一切美好和不美好的东西,在这瞬间被人摔破了。
朱棣怒不可遏,再一次大喝:“是谁选了一个这样的人?”
郭德刚吓坏了,磕头如捣蒜,口里道:“饶命,饶命啊我我我不想来的”
不想来
这不说还好,真是越说,朱棣越是愤怒。
这时,已有一个宦官悄无声息地入殿,跪在了郭德刚的身边。
这宦官已吓得身如筛糠,惊惧地道:“陛下奴婢是奴婢”
朱棣咬牙切齿:“是你选的?”
“是,是不不是”宦官正是崔顺通,他要吓死了。
朱棣胸膛起伏,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你你”
崔顺通连忙道:“陛下奴婢也觉得有问题,只是只是汉王殿下汉王殿下说这是宫中属意的人选,奴婢心里想既是宫中属意了,奴婢哪敢擅自更改哪,所以所以就”
朱棣听到汉王二字。
猛地想到,朱高煦近来一直都在夸耀自己的那个所谓兄弟。
这便是他那兄弟?
朱棣的眼睛,像电一般地射向了朱高煦。
朱高煦惊呆了。
好像有点不对啊。
而这时候,开始有人嚎啕大哭。
正是那吓得六神无主,又满满求生欲的郭德刚。
郭德刚更咽道:“饶命啊,陛下饶命啊,这和我没有关系啊,这都是汉王的主意我我只是一个学徒,一个医馆的学徒,草民草民冤枉啊。”
朱棣眼珠子瞪大了:“学徒?这上头不是写着仕宦之家?”
崔顺通这个时候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朱棣咆哮:“还有多少事弄虚作假,今日不说清楚,朕诛你满门。”
郭德刚打了个激灵,慌忙地道:“草民本来好好的在医馆学徒,结果却突然有人,将草民抓了去,用酷刑用酷刑他们打草民的耳光,用钳子翘草民的牙,将草民的脑袋浸入尿桶里”
这时候,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高煦打了个冷颤。
郭德刚继续哭诉:“草民熬不过啊,他们一遍遍的问,草民是不是那个郭德刚,草民若是不答应,他们便要将草民往死里整,草民熬不过了,于是便供认不讳”
朱棣已气得浑身发抖。
徐皇后觉得头晕目眩,脸色都白了几分,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好家伙好家伙”张安世原以为自己是来看未来的新郎官,谁晓得竟是来看热闹的。
“草民答应之后,他们便带草民去见了汉王,汉王问东问西,草民不敢不答应啊,汉王还带人给草民去给人治病,稀里糊涂的就治好了,后来汉王还说说要和我做兄弟,说要将自己的妹子嫁给草民”
朱棣:“”
到了这个时候,朱棣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这辈子,想来也没遇到过这样荒唐的事,何况这样荒唐的事,竟还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候,郭德刚已如发泄一般,将自己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事都抖了出来:“草民一听这个,便吓坏了,草民这个模样,哪里有什么资格高攀的起魏国公府,更不必说,草民已经娶妻,连孩子都两个了。”
噗
气血翻涌的朱棣,一口气提不上来,喉头一甜,差点要呕出血来。
“入你娘,入你娘的”朱棣没有管顾自己的身体,眼睛瞪得比铜铃大:“你他娘的都已娶妻生子了?”
“呀”朱高煦这时候也开始急了,他下意识地道:“你还娶妻生子了,你为何不早说?”
朱棣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如果说,在此之前,这还可以解释说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智障,可现在这个问题的性质又变了,这已经是汉王丧心病狂的问题了。
郭德刚这个时候,哪里还敢隐瞒,哭丧着脸道:“我我草民心里苦,可是草民不敢说呀,草民生怕说了,他们他们要将我碎尸万段。我此前隐瞒了,是害怕他们寻我妻儿老小草民苦啊,草民这些日子,无一日不是战战兢兢”
朱棣闭上眼睛,他只能闭上眼睛,他已经不敢去看郭德刚的丑态了。
魏国公之女,差点要下嫁的竟是一个已经有了妻儿的粗汉。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中山王徐达若是在天有灵,只怕晚上都会找他朱棣,非将他朱棣掐死不可。
郭德刚继续道:“草民草民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草民早就想跑了,可汉王府那儿,防卫森严汉王虽然一直叫俺先生、先生的,可草民也不知道他弄什么名堂,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可能被汉王殿下杀死”
朱棣突然道:“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这大喝一声,郭德刚此时已吓尿了裤子,一股腥臭异味传出。
朱高煦也已吓着了,他不由地道:“你不是郭德刚,你不是郭德刚?”
“我是郭德刚啊,我是”郭德刚道。
可这个时候,朱高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当然朱棣就算再蠢,似乎也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恰恰在这时候,突然传出亦失哈的惊叫:“娘娘,娘娘您这是您这是”
却见徐皇后实在无法承受这朱高煦的惊喜,终于一头歪了下去。
亦失哈和太子妃张氏,还有定国公府的命妇,忙是七手八脚地上前施救。
朱棣脸上虽忧心,可见这么多人上前,却没管那头。
他口里好像要喷出火来,跺脚道:“朕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张安世见状,已经开始拽着有点迷糊的朱瞻基,往殿中的角落里躲。
朱高煦连忙解释道:“父皇,你听儿臣说,你听儿臣说啊事情事情并非是父皇想的那样儿臣其实也是为了为父皇分忧,想着父皇每日念叨着郭德刚”
朱棣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朱高煦。
朱高煦拼命解释:“儿臣是病急乱投医,儿臣”
猛地一下
朱棣突然爆发出怒吼。
而后,提着拳头便朝朱高煦面前冲:“孽子,老子今日不打死你,便不姓朱。”
朱高煦一看,吓得脸都白了,他身子灵活,身子也极好,扭头便跑。
于是一个追,一个没命的跑。
“父皇,你听儿臣解释啊父皇儿臣是您的儿子啊”
“畜生畜生你这畜生!”
张安世看得眼花缭乱,只看这二人,一下子从东跑到西,又一下子从西跑到东。
张安世很贴心地捂住了朱瞻基的眼睛,低声道:“别看,看了要学坏的。”
终于
朱高煦被朱棣一脚踹倒。
他臀部受创,而后一个扑街,直接砸倒在地。
下一刻,朱棣已按着他的肩,将他按在了地上,随即就抡起了拳头,便开始猛锤。
“父皇哎哟父皇”朱高煦惨叫。
朱棣怒不可恕地骂道:“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朕断子绝孙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畜生啊,朕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
一拳拳下去。
张安世躲在角落里估量,若是换做是自己,不吹牛的说,只怕这个时候肯定已经给锤死了。
偏偏这汉王朱高煦行伍出身,身体壮得像牛犊子,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中气十足地哇哇大叫:“饶命啊,饶命啊,父皇,我要死啦,我要死了啦。”
张安世蹲在角落里,低声对朱瞻基道:“小子,看到了吗?人要学聪明,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叫唤,得赶紧歪着脑袋先装死。”
朱瞻基掰下张安世捂着他眼睛的手,直看得津津有味。
朱高煦开始叫得更加惨烈。
终于,朱棣披头散发,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
他怒极了,一顿毒打之后,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里早已是一片狼藉,宦官们跪了一片。
其他的贵人们,则拥着徐皇后。徐皇后显然是刚刚醒转,紧接着,眼睛就红了,开始低泣。
朱棣拼命地喘着粗气。
朱高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不甘心,他心里满是悲愤。
于是他嚎叫道:“儿臣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父皇喜爱郭得甘,儿臣爱屋及乌,又有什么不可以。”
朱棣听了,又是怒从心起。
自己本就一再告诫,不许人去查郭得甘的底细。
而这个儿子,偏要去查。
查就查吧。
他若是稍稍有一点脑子,真能查出一点什么来,至多算是他一心想讨好自己。
偏偏这家伙,一点脑子都没有。
这倒也罢了,退一万步,就算他没脑子,可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
可谁能想到这个家伙利令智昏,竟还撮合魏国公的女儿和和
朱棣心里一股无名业火,又熊熊燃烧起来,提起拳头:“畜生,朕就当没有你这个孽子!”
说者,他又跨步要上前。
这个时候,却有人冲了出来。
竟是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一把扯着朱棣的长袖,哀告道:“父皇,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
朱棣怒骂:“放开。”
朱高炽拖着肥大的身体,既畏惧又不敢放手:“父皇可以责罚二弟,但是不可如此,长兄如父,二弟犯下这滔天大罪,儿臣也有责任,就请父皇,惩罚儿臣吧。”
张安世和朱瞻基正看得入神呢,这时候突然见朱高炽蹦跶了出来,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失望。
张安世依稀记得历史上,朱棣要惩罚别人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他家姐夫站出来反对,有几次,朱棣不满朱高煦,也是他家姐夫站出来。
张安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姐夫想展现自己宽仁的一面,还是真就这么老实。
不过此时看姐夫眼里含泪,死死哀求的样子,张安世似乎觉得姐夫可能就是这样的笨蛋。
朱棣几次想挣开朱高炽。
可朱高炽只是跪在地上,死死地拽着,丝毫不肯放手。
这时候,朱棣失魂落魄的一甩袖子。
这般一甩,朱高炽便直接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朱棣站在原地,重重地叹气道:“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朱高炽重新跪下,在朱棣的脚下叩首道:“父皇息怒!”
朱棣这时候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朱高煦唧唧哼哼,口里道:“咳咳咳咳父皇儿臣儿臣真的只是爱屋及乌,父皇喜欢的地方,儿臣拼了命也去喜欢,儿臣儿臣也晓得这郭德刚又丑又不像太聪明的样子,可是父皇儿臣心心念念的就是就是”
朱棣脸色冷然,死死地盯着朱高煦,冷声道:“就是想借此来讨好朕,是吗?”
朱高煦捂着自己的心口,他已觉得自己浑身都散架了,此时却拼命地撑着:“儿臣儿臣”
朱棣勾起一抹冷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依旧死死地盯着朱高煦:“你四处寻访郭得甘,呵呵看来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啊,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这郭得甘远在天边,就近在眼前。”
朱高煦一听,开始犯迷糊了。
近在眼前?
他左右张望,可看哪一个人,都不像是郭得甘。
此时,却见朱棣突然手指着角落里和朱瞻基并排蹲着的张安世,一字一句地道:“这郭得甘,不就在此吗?哈哈你这蠢货,眼前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人都看不到,你竟是踏破了铁鞋,寻了一个窝囊废去待为上宾,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朱高煦随即,便顺着朱棣手指着的方向,朝着张安世看去。
当确定朱棣手指着的方向正是张安世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张开了嘴,嘴张得很大,他的眼珠子,也张大得就像要掉下来一般。
题外话
先预判一下:别再问朱高煦有没有这么蠢的问题了,去看看历史,他比在还蠢,书里已经把他的智商拔高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