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鹭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在听见张栩的声音之后,她艰难地睁开双眼。
由于自身的灵根资质不算多好,气机又受到法阵牵连,体内已然存下不多,甚至无法覆盖在体表。
无处不在的烟雨很快就沾湿了她的长发与道袍。
这便让人难以认出,其睫毛上挂着的是寒雨还是热泪。
气机一旦见底,疲态自然现出,她对此也无可奈何。
傍晚时分,柏鹭突然感应到一道巨大无比、令人不寒而栗的妖邪身影,以一身似乎金丹期的修为,陡然出现在法阵之中。
她十分愕然,在短短几息的时间之中,利用整个大阵气机与自身相连之玄妙,接二连三地做出试探。
可惜,得到的反馈皆表明,那道身影为确确实实的金丹期妖邪。
而后,便是张师弟触碰阵心巨石做出试探,那道身影似乎察觉,随之化作漫天烟雨的画面。
见到如此神异的遁法,柏鹭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下意识地认为阵中众人今日是为凶多吉少。
为何这南抚郡中,会同时出现两个妖邪?
她继续维持周天令行阵运行的同时,不知怎地想起自己修道多年,在圣地外门中兢兢业业、日复一日地炼气、习剑、修心
后来,自己又选择了繁重到几乎难以重见天日的挖矿内务,为了获得足量的圣地功勋,以换取那两颗筑基丹
终于在前年,柏鹭以三灵根的普通资质成功筑基,一颗向道之心被剑宗主持道恒子所赏识,得以进入其门下。
在踏上剑首峰的石阶时,那份潸然泪下的心情,自己依然铭记在心!
柏鹭的每一步成功,虽然在圣地其它天骄眼中,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但是其中的甘苦滋味,大抵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本以为天道酬勤,自己如此勤勉回报圣地,总该得个好报才是。
不曾想,自己突然很有可能会命殒于这驻外任务之中
她的性子自是坚强,在一片直面生死的缄默之中,依然用自身的气机,努力维持着整个大阵的运转。
到得这夜晚,那妖邪不光修为高深,还借暗使出一招歹毒至极的奇袭!
乐浔师妹右手突然受了贯穿之痛,而自己大觉不妙的同时,张师弟竟然掐诀引动阵中阳气,将潜伏在身侧的隐患付之一炬。
那、那可是金丹期修为的妖邪啊!
结果竟是被张师弟以筑基后期修为,调动大阵之威能,成功地抵挡下来
这就是天骄方能所为之事吧。
看着在巨石旁边站得笔直的张栩,柏鹭轻轻颔首,心中不知为何,就涌出许多依赖。
“那便劳烦张师弟了。”
她缓缓开口,颓然答应下来。
那妖邪吃了大亏,不知何时会伺机报复众人,以张师弟的阵法造诣,他自保无虞的几率不小。
而其他人却是难说了。
自己还能活多久?明日还是后日?
柏鹭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有些不甘。
她缓缓站起,从巨石上滑下。
体内虚浮使她不禁踉跄了一步,在少年正要伸手扶住她的时候站稳,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谈不上劳烦,师姐与丘师兄才是辛苦,”
少年目光平静地望着眼前这位清丽女子,突地又郑重道:
“只要我不死,就教那邪物不能伤你们一根汗毛。”
张栩说罢,提气跃上巨石,掐了法诀,开始在半空中虚点。
他适才的声音虽但是在场的其余四位都是修道之人,均是在静默间,把这句话听进了耳中。
“柏师姐若不介意的话,便由师妹我为师姐推气行脉如何?”
乐浔向前两步,站在柏鹭的身侧低声问询。
少女的话语中虽说带有问询之意,但她的双手早已扶住清丽女子的双肩。
温和的气机沿着柏鹭的任督二脉缓缓前进,替后者驱走不少疲惫。
同在剑首峰修道,乐浔一直对这位勤勉的师姐抱有敬意。
柏鹭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乐浔,又瞥了一眼张栩,收起心中的一丝艳羡,揶揄道:
“你们俩个,真真个天造地设,感人肺腑。”
小妮子耳朵腾地一下烫热起来,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做贼心虚地道:
“我不是、我没有,师姐莫要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