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想办法探探他的口风，记住，什么都不要打听，就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生意介绍给你，切记，只谈生意，情报上的事一点都不要提。”

杨主任很快做出决定，让林石去试探，如果林石同学真是梁书记所说的人，有林石这个桥梁，他们想和对方建立买卖渠道会容易很多。

“您放心，不该说的我绝对一个字不提。”

林石急忙答应，早在没有加入组织之前他便明白地下工作的危险性，老同学现在身份不一般，又抓到过不少专业的日本特工，他若是随意打探情报，很容易将自己暴露。

他不怕死，但他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刑罚，害了其他的同志。

“好，下午你约他，看他有没有时间，地点让他选，你告诉我在哪就行。”

杨主任还是没有完全放心，他要跟在林石的身后，一是保护林石，二是看看林石的这个同学样子。

“是，我下午就给他打电话。”

“去吧。”

等林石离开后，杨主任翻了翻胳膊，林石的同学可能就是梁书记所说的人，这个情况非常重要，他要在下午的时候汇报给梁书记。

但下午梁书记上班，他想及时汇报必须去医院

去医院简单，伪装成病人就行，梁书记是外科医生，他有个老伤，正好以这个为借口前去看病。

下午看病的人挺多，杨主任等了会才轮到他。

看到杨主任，梁书记马上明白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直接来医院找他。

“哪里不舒服？”

“胳膊，以前摔过，最近老是疼。”

杨主任抬起胳膊，梁书记带他到窗前，让他脱掉衣服，小声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蜻蜓同志有个同学，可能就是您说的军事情报处那人……”

杨主任压低声音，快速说明情况。

“你让蜻蜓去试探了？”

梁书记眉头紧皱，杨主任慢慢的穿着衣服，小声回道：“是的。”

“太不小心了，就算是蜻蜓同志的同学，但那是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组长的人，他若是对蜻蜓有一点的怀疑，蜻蜓就极有可能暴露，你不该让蜻蜓主动联系他。”

梁书记叹了口气，杨主任做生意是好手，也潜伏了这么久。

但他毕竟不直接从事情报工作，看问题还是有点片面。

出发点是好，可他们打交道的不是一般人，那些特务你对他们多说一句话，或者稍稍有点反常的行为，他们便会怀疑一切。

只要有了怀疑，那肯定会将你调查到底。

“我马上去阻止。”

杨主任大惊，梁书记的话让他明白，自己有点急功近利了，这次的事没有考虑周全。

若是普通同学，怎么联系都没事。

可在情报部门，平时不联系的人，突然打电话约你吃饭，很容易让他们多想。

吃饭的时候多问一句话，必然引起对方的警惕。

还好，他来汇报的时候梁书记提醒了他，现在还有机会进行补救。

“晚了，你不能直接去找蜻蜓，幸好你让他告诉你饭局的地点，见到他后你告诉他，今天就是吃饭叙旧，任何话题都不要主动去提，更不要主动试探。”

梁书记做出指示，蜻蜓虽然级别不高，但在军队部门工作，杨主任不能随意和他见面以及联系。

打电话也不行，容易留下隐患。

除非是特别紧急的情况，比如蜻蜓暴露，需要撤离，才能不顾一切的通知，眼下还没到地步。

“是，梁书记，这次是我错了。”

“你的事以后再说，回去吧。”

梁书记摇头，这是医院，不是家，他已经给杨主任开好了药，让他按方抓药，然后回家。

一个病人在诊室时间太久，同样属于不正常的情况，他们要避免被有心人关注。

回到家中，杨主任很是懊恼。

梁书记没惩罚他，但他险些让蜻蜓陷入困境，若是蜻蜓同志真有个好歹，他百死莫赎。

他更没办法给老郑交代，老郑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林石年轻，经验不足，一开始不要让他从事危险的情报工作，让他多学习，锻炼出来再说。

可他竟忘记了老郑的话，让林石主动去接触特务。

幸好还有梁书记这个明白人，否则他必然后悔终生。

下午三点多，杨主任没去医院的时候，楚凌云便接到了林石的电话，林石突然约他吃饭，理由是最近心烦，想找他喝酒聊聊天。

这个蹩脚的理由，楚凌云一听便察觉到了不对。

林石是个乐观善良的人，性格内向，最近他刚刚升职，哪有那么多烦心的事？

况且楚凌云对林石足够了解，他是有心烦喝酒的习惯，别说他是红党，哪怕不是红党，他心烦想要喝酒的时候也不会来找自己。

林石不喜欢特务，这点楚凌云很清楚。

若真是心烦，没人作陪他会独自去喝，更何况他还让自己去选择喝酒的地方，欲盖弥彰。

真心烦了，又是自己请客的人，不会让别人选地方，不是在家就是家的附近。

万一对方选了个很远的地方，本就心烦，跑那么远会更不舒服。

楚凌云答应了下来，林石之所以找自己是有其他的原因，可能和那个梁医生有关。

之所以询问梁医生，楚凌云本就抱着私心。

让他们知道自己手中有磺胺，然后想办法来找自己购买，这样他便可以将这种救命药送给更需要的他们。

他是知道老吴的住处，并且联系过，但直接给红党送磺胺最不可取，楚凌云不会这么做。

此时拥有磺胺货源的人极少，金陵医院这种数一数二的地方磺胺数量都不多，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他直接送磺胺，数量又不少，很容易被人联想到他的身上，那样不利于安全。

这些磺胺，只能让红党来买。

红党没钱，他有，到时候不过是左手进右手出，倒腾一下，便能将自己撇在身后，保证安全，何乐而不为。

林石的目标是不是磺胺，见到他后就明白了。

“杨主任，地方约好了，晚上七点，盛福酒楼的包间。”

下班之后，林石家都没回匆匆来给杨主任汇报，楚凌云不方便在公开场合吃饭，所以特意约了个带包间的饭店。

日本人上次对他的刺杀铩羽而归，玫瑰又没有传来准确的情报，不知道日本人还有没有后续针对他的行动，楚凌云很重视自己的安全，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

“我知道了，你今天的任务取消，只和你的同学吃饭叙旧，期间任何话不要问，按照你们平时的相处模式来。”

杨主任点头，他依然会去，在暗中保护林石，但不会靠的太近，避免林石被人怀疑。

“为什么？”

林石勐的一怔，说好的任务怎么突然取消了，为了想问出情况，他一下午都在编织晚上的说词。

首先他会埋怨，工资太低，自己太穷，那些当官的都大把捞钱，他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然后趁机说几个赚钱的生意，很多生意要有门路才行，最后在主动问楚凌云，有没有能赚钱的生意带带他。

小一点没关系，只要能让他赚钱就行。

这是他自认天衣无缝的说法，想必不会引来楚凌云的怀疑，若是楚凌云记得他们同学情谊，愿意帮他，很可能会说出磺胺或者药品的生意。

这样他的试探目的也就达到了，更留下了以后购买磺胺的理由。

可现在杨主任突然说任务取消，等于他一下午想出的完美计划彻底泡汤。

“特务狡猾，我们必须慎重，之前是我考虑不到位，不能让你冒险。”

杨主任耐心解释，突然取消任务是不好，但相对比安全来说，这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杨主任，您不用担心，他不会怀疑我的。”

只是担心安全，林石放心不少，急忙分辨道，杨主任再次摇头：“这也是上面的命令，蜻蜓同志，你要服从。”

“好吧。”

林石失望点头，既然是命令，那他只能遵守，下午想好的说词晚上一个用不上，纯粹聊天。

“去吧，放松自己，你没有任务，只要不说错话就不会有事。”

杨主任安慰道，林石来到饭店，他这会心情真的有点郁闷了，好不容易有了任务，为了这个任务他还冥思苦想了半天。

最后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楚凌云带着赵东几人，准时到饭店，赵东亲自站在包厢门外，其他人则在四周警戒，包括饭店的大门口都布置了两个人。

一明一暗，随时关注周围情况。

“人家说升官发财，你官升了，怎么还们闷闷不乐的？”

楚凌云去点了菜，回来笑呵呵对林石说道，林石的样子让他有点疑惑，看林石的表情，心情确实很差。

“我这算什么官，哪能和你比，现在出门都是前拥后簇，大长官了。”

林石摇头笑道，兴致依然不高，楚凌云要了好酒，菜一上来便给林石倒酒。

“咱们发展的路子不一样，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看我现在风光，其实危机四伏，我抓了太多日本特工，他们对我恨之入骨，上次就派人来南京刺杀我，现在想安稳在路边摊吃个饭都很难。”

楚凌云叹着气举杯，林石怔了怔，上次见面他就知道楚凌云对自己的安全很重视，但没问具体原因，没想到竟然是被日本人盯上了，还对他进行过刺杀。

人太优秀，有时候也是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我宁可被盯住，也不想这么平凡的生活。”

林石摇着头，主动端起酒杯，喝完之后又羡慕说道：“日本人恨你，那说明你做了让他们痛恨的事，我们都想将日本人赶出国土，若能做到这点，哪怕被日本人天天追杀我也乐意。”

“被人盯住可不是好事，那意味着时刻在危险之中，你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不吉利。”

楚凌云笑了笑，林石心里微微一紧，没错，他现在的工作一旦被人盯住，意味着他很可能要丧命。

不管被谁盯住，都不是好事。

岔开话题，林石主动聊起以前的事，以及自己的规划，他现在是副股长，名字好听，但没实权。

等以后升到股长之后，才多少有点权力。

而想继续上升将会更难，不仅需要足够强大的人脉关系，还要有钱，他家庭普通，家里能给他的帮助有限，林石认为自己这辈子纯粹靠自己的话，最多也就是做到校官。

等年纪大了，说不定能做个科长，处长之类的想都不用想，没钱没关系根本做不到。

“说到钱我倒是有办法，最近我看中了个生意，你知道磺胺吗？”

楚凌云笑道，林石心跳突然加快，他已经按照命令没有试探，可没想到楚凌云竟主动说了出来。

“知道，这种药能救命，很紧俏。”

林石说话的时候有点紧张，为了避免被楚凌云看出来，急忙伸手夹菜来掩饰心情。

“没错，我有办法能买到磺胺，很多的磺胺。”

林石不适合做潜伏工作，楚凌云心里再次一叹。

他只是说出磺胺，林石便不敢看他，证实了他的猜测，林石今天来约自己，果真是为了磺胺而来。

看来红党那边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情报人员面前掩饰不住情绪，这是最大的失败，还好是自己，要是换成别人，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你有很多磺胺，哪来的？”林石急急问道，吃了几口菜后，心跳总算没那么快了。

“美国，我有一个美国朋友，他能买到磺胺，我让他从美国给我带回来，到时候就有了。”

“恭喜你以后要发财了，磺胺很好卖，要的人很多，哪怕只卖给医院就能赚上不少。”

林石的道喜倒是真心真意，楚凌云拿起酒杯：“咱俩关系最近，等我的货到了，给你点你去卖，赚的钱都是你的，有了钱，你还怕不能升官吗？”

“真的，那太好了，我先谢了。”

林石大喜，瞌睡就送枕头啊，楚凌云主动帮他，不用他想着办法试探。

“给你可以，但有件事你要答应我，你卖出去的货必须给我记录清楚去处，你也知道我的工作，这种药不能落到别有用心人的手中，不然到时候你我都要倒霉。”

楚凌云神情变为严肃，林石心情如同过山车，刚刚还非常开心，被楚凌云的话一下子又带了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