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还真是卡阻了？”

一听这话，晁宁顿时就有些紧张了。操纵卡阻，尤其是主要操纵面的卡阻还是相当麻烦的，这会导致飞机在高度上无法精确保持。一架上下乱晃的飞机无论到哪儿都不会太受欢迎的。

徐苍又是扫了下面板，眉头不由皱紧了，发现晁宁已经把机翼防冰给开了。

“积冰很严重？”徐苍望了眼风挡外，并没有那种进云后一闪一闪的状况。

由于频闪灯的存在，如果夜间飞机进去云中，风挡外会一闪一闪的，就跟遇着了闪电似的。甚至，波音有规定，如果频闪灯的存在影响了飞行员的判断，是可以视情况关闭频闪灯的。

主要这玩意儿太像是遇着闪电了，给予飞行员的心理压力太大。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遇到积冰状况使用发动机防冰即可，用上机翼防冰时，那说明积冰是比较严重了。

“刚才下雨了。雨刷器尖端已经积了不少冰，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了。”

对于机翼防冰的使用，一般有两种方法，一个就是观察风挡外雨刷器的尖端有没有出现明显的积冰，还有就是开启大翼灯，目视观察机翼表现有无严重积冰。

如果雨刷器尖端已经积冰了，那的确是要用机翼防冰了。

“这么严重的积冰？”徐苍心中不免有些猜测了。

正当徐苍思量之际，原本很稳定的飞机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像是遇到了比较乱的气流。

放在平时这都不算是什么事，颠一下就颠一下呗，可现在俯仰操纵卡阻了，这一点就麻烦了。估计是出于下意识，晁宁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要操纵驾驶盘，可当他推拉驾驶盘无果后才是惊觉俯仰操纵已经卡住了。

这时候，徐苍一手撑着座椅，上身俯下，右手抓住推力手柄，直接收了部分油门，停顿了两秒后，再是加到了比原先稍小的程度。

原本飞机是颠得要突破预定的三万六千英尺了，好歹徐苍这油门一动，直接止住了飞机上升的态势。

千言万语都比不过露一手！

原本晁宁和那副驾驶也仅仅是听过徐苍以前的种种事迹，可并没有实际见过徐苍的实力，心中不免有三分怀疑，毕竟徐苍此前所行之事，那件件桩桩都是要纳入惊世骇俗之列的，结果还是发生在这么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然而，徐苍刚才这一手油门调整俯仰端是精妙到了极点。

油门当然可以控制俯仰，但是不会有哪个飞行教员会教授学员用油门控制俯仰。那是因为俯仰控制俯仰会引起很多连锁反应，而且，油门控制俯仰有一些延迟性，要是不够数量，很容易出现输入过量或者不够的情况，以致于出现偏差过度修正或者修正不够的情况。

因此，对于俯仰的控制应该用驾驶盘！

不管是在飞行教员的教导中，还是在波音的操纵手册中，对于俯仰操纵的卡阻的原则之一都是不要频繁动油门，正是这个原因。

没有绝强的熟练度，用油门控制飞机俯仰，那就是自寻死路。

可是，如此高超的操纵手段落在徐苍手里就跟最为平常的操作似的，其对油门和飞行状态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界，这油门收得是恰到好处，回加的油门又是秒到毫厘之间。

不过，晁宁有个疑问：“油门为什么要小一些？”

“顶风加了些，没注意吗？”徐苍随口说道。

晁宁一愣，他还真没有注意到风速上的变化。这也太细了，在修正飞机状态的时候还兼顾到了外界环境的变化，注意力分配堪称恐怖。

就在这时，副驾驶冒出来一句：“我跟管制说一声吧，反正现在飞机的状况也要是报告过去的，我们很可能不能始终保持准确的高度。”

俯仰操纵卡阻的最大问题就是在于无法正常保持高度，而对管制来说，要是有一架无法精确保持高度的飞机，那就涉及到空中交通冲突的问题，是需要进行额外安排的。

刚才这下徐苍算是将危险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可谁能保证下次呢？要知道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才能落地呢！

对于正常人的思维来说，副驾驶的想法算是相当正常的。飞机出问题，那就先告知管制员。

副驾驶自是笃信自己的想法没有问题的，于是在说出这句话后，甚至都没有等机长晁宁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按下了无线电发射按钮：“阿拉斯加......”

这话还没有说全，徐苍右手直接探出，一把抓握住了副驾驶的耳机麦克风，同时喝了一声：“不要报告！”

对于徐苍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副驾驶有些懵，不由自主地望向机长晁宁。

而在这时，耳机中响起来管制的声音：“木华631，有什么情况吗？”

晁宁先是看了一眼徐苍，在与徐苍的目光相碰之后，呼出一口气，回复道：“木华631，没事了。”

随即，耳机里响起来一道急促的电流声，只是管制员快速按压一下发话按钮导致的，算是民航通讯中的默认规矩，那就是快速按一下发话按钮，以此在频道里制造一个短暂的电流声，用来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复完管制，徐苍拍了下副驾驶的肩膀：“你下来，我上去。”

副驾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首先向晁宁投去询问的目光。晁宁也是头大如斗，扶着额头，摆摆手：“你先下去。”

这副驾驶虽说一张破嘴很是不讨喜，可贵在听话得紧，晁宁一发话，二话不说，直接开始解自己的安全带，作势要给徐苍让位。

在副驾驶松安全带的期间，晁宁有些担心道：“这不跟管制说吗？”

“有什么好说的？”徐苍看上去很是安稳：“俯仰卡阻而已，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晁宁嘴角抽了抽，俯仰卡阻都不是大问题了吗？大老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可是，后续还有四个小时，就这么卡着飞？”

“不然呢？横滚和偏航没问题吧？”徐苍问道：“主电动配平也能用？”

晁宁点点头：“倒是都能用，可总不能一直用配平飞四个多小时吧？而且，等后面进了洛杉矶的进近区域，那里可是繁忙得很，万一出问题怎么样？”

晁宁的意思很简单，现在是在巡航，只要维持高度就好，大部分时间没什么别的操作。可到了低空的进近区域，那就是各种各样的指令接连不断，要知道洛杉矶国际机场可是世界上有数的繁忙机场，什么减速，下高度，转弯，乱七八糟的状态改变是停不下来的。

这样频繁的飞机状态的改变，就靠着一个俯仰的主电动配平能完成？在低空进近区域要是出现高度偏差，那问题可比高空的高度偏差要严重太多了。

高空环境下，偏了一些，那一般情况下只会受到处罚，并不会真的有交通冲突，毕竟航路高空下飞机密度没那么高。但是在进近区域，尤其是终端区，飞机密度可是太高了，稍微高度有问题，那都不是事后处罚的问题，可是当场机毁人亡的事情。

如果通知了管制员，至少管制员会刻意拉开更大的间隔，总归是安全一些的。

“那就不要有万一。”在副驾驶腾出座位后，徐苍坐上了右座。好在，经过刚才那短暂的乱流后，飞机又恢复了平稳，倒是不用太明显的操纵输入了。

不过，现在没有乱流不代表后面也没有。

虽说比油门控制俯仰要好一些，但是主电动配平控制俯仰也的确存在滞后性，完全不及升降舵那般及时迅速。单单是这个操作就已经相当困难了，更别说还有气流以及管制指令对飞机状态的更改了。

短时间内可能还能接受，但是后续还有四个小时呢，包括最为危险复杂的终端区，晁宁心底里真的是没底。

徐苍在调整座椅之际，晁宁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忧心所在：“四个小时啊，到了终端区，你还剩多少精力？”

“所以钱不好拿啊。”徐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感叹道：“是比较麻烦，但还好，能处理。”

“我觉得还是报告一下为好。”晁宁依旧觉得徐苍的计划太冒险了，出了问题，自己可是担不起的。

“知道这航班是什么吗？”徐苍调整好座椅，系好安全带，右手握住驾驶盘，大拇指抵在主电动配平上，未来四个小时，他估计都得保持这个姿势了。

晁宁一怔：“777的跨洋飞行啊。”

“以前有人干过吗？”

“没有啊。”

“对你们木华重要吗？”

“很重要！”

徐苍左手搭上推力手柄，又是按了下自动油门断开的按钮：“那这样的航班容许有瑕疵吗？不，这不是瑕疵。木华航空首次波音777跨洋飞行就出了状况，你觉得是可以接受的吗？”

晁宁脸色一变，一旦报告管制，倒是安全系数上升了，可事情就很容易传将出去，那对木华航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一次对国际航线的破局尝试，结果实实在在被抽了一巴掌，自己回去即便明面上没事，领导们对自己的看法估计不会很好吧。

“可是......”晁宁是能理解徐苍的说法的，可不管如何，安全总要是第一等的：“我是说万一，万一出问题......”

徐苍没有回答晁宁的话，而是目光移到了一处电门上：“舱音我就我删除了，反正后续会被覆盖掉。最后三十分钟，你们就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就行。那么，干正事吧，主飞行计算机断开电门，disc位。”

晁宁知晓这是应对俯仰操纵卡阻的处置程序。飞行员都知道，如果升降舵操纵卡阻，那就使用俯仰配平来抵消卡阻的影响。但是，如果需要更多的俯仰配平能力，那就需要将主飞行计算机断开电门上选择disc，以此将飞行操纵系统放到直接方式。

和在正常方式中相比，在直接方式中俯仰配平移动要稍稍慢一些。不过，徐苍看上去不是很在乎这个。

晁宁即便对徐苍不通知管制的做法颇有微词，可是对于徐苍的处置程序是没有意见的，依照徐苍的意思，对主飞行计算机断开电门进行了操作。

重新选择电门后，晁宁又想说些什么，然而，徐苍斩钉截铁地下了最后的定论，他的目光是那般平静，好像一切都不会使得他有丝毫波澜：“你看着就行！”

......

与此同时，在蛇口一心保险肖凌云的办公室里，肖凌云正在接一个朋友的电话。

“波音股票还要跌是吧？”肖凌云一边嚎着，一边捶胸顿足，抓着手机的右手由于用力过度，指节都发白了。

虽说徐苍已经让肖凌云收手了，但是不妨碍肖凌云继续关注波音的股票。结果，从一个主攻国际资本投资的朋友电话中得知，大量的金融机构加入了对波音的做空中，波音股票比较大的概率还要往下跌，毕竟勐虎在病弱之际也敌不过群狼撕咬啊。

一听波音股票还没有到谷底，肖凌云只觉得心脏被千刀万剐似的，差点儿都没有续上气儿。

就在肖凌云跟朋友喋喋不休抱怨之际，办公室突然闯进来一个年轻女人，正是肖凌云的秘书。

“肖总......”

肖凌云这时候正烦得厉害，眼见秘书进来，那更是不爽，语气也不太好：“干嘛？”

秘书被肖凌云恶狠狠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急忙道：“肖总，你让我一直关注韩亚航空的情况的......”

“嗯？”肖凌云一怔，默默地放下手机：“韩亚航空怎么了？”

“我得到消息，不久前，首尔航空管理局突击搜查了韩亚航空的总部大楼。”秘书脸色有些怪异：“肖总，韩亚航空好像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