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三年五月初二,天气阴。
今天是六井建成的日子,城中六处井口均已修建完毕,六井与西湖之间的暗渠和管道也已连接好,就等打开湖底的水闸就可以通水了。
一大早刺史衙门就张罗着六井的落成大典,周长史带着吕参军详细的研究整个工程的施工过程,确保没有什么纰漏。
梅公明在周长史的安排下撰写工程完工报告,在刺史衙门这一个月梅公明充分发挥他近二十年的文书功底,赢得了衙门各级属吏的一致好评,而且梅公明做事认真又勤快,还经常能给出一些石破天惊的解决方案,一度被周长史认为将来可以成长为一个能吏。至于那些方案是不是梅公明自己想出来的,自然没人去计较,有个聪明的儿子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李泌换上了平时很少穿的绯色官袍,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拂尘,无奈摇了摇头空手离开了值房,他清楚这种场合不适合带着他心爱的那柄拂尘。
大约到了巳时,六处井口都已经围满了百姓,城中百姓期盼甜水已经很多年。本来聚居在西湖畔的富户们也都围在了六井附近,他们期待的是当湖水供过来后六井附近的繁华。
刺史衙门选择了距离西湖最远的一处井口作为六井落成仪式的举办地,只要这处井能有湖水引来,那其他的井一定也不会有问题。
除了本来就住在城里的百姓,还有附近县里的百姓和商户等人也都纷纷来看热闹,多少年来杭州城的繁华只差这一个关口,如果能够打通,他们当然不介意来这里做生意。届时杭州城向北可通过运河直抵河北,又可通过长江连通内陆,向东则可出海,必将成为周围的商业贸易的中心。
梅乾此时正在杨记铁匠铺,他在等着杨同和杨义给他制作的那一口特别的锅。陈水此时正好奇的盯着两个铁匠,他要看看梅乾给他讲的所谓的炒锅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时候的烹饪方式决定了炊具的造型,蒸煮的锅具多为小口大腹或上下同径的样子,还没有人见过球面造型的炒锅。
“等这口锅做好,我去找李使君,让他带我们去找那启元子,求他给吕峰治病。”
梅乾对陈水说道,这话今天梅乾已经说了不下五次,陈水感觉到了梅乾的迫切。
“乾哥,我是担心这锅能做出好吃的菜肴吗?”
梅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放心吧,你来掌勺我来教你。”
前日在杨同和杨义的帮助下,梅乾已经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榨油机械,将他买的那十几斤黄豆炒熟粉碎后榨成了油。不过由于机械的效率还不够高,那么多黄豆也只榨出了半斤豆油而已,出油率实在是低到了极点。
如今有了豆油又有了秘制蚝油,梅乾相信一定可以复制出一大票前世的美味菜肴来。
这时就听到当的一声锣响,就见几个刺史衙门的亲兵正在鸣锣开道,百姓们忙是让开了大路,好让李泌的马车通过。
“快看,乾哥,是你阿耶!”陈水指了指李泌马车前的一个人,梅乾望去只见梅公明身穿青色长袍,手捧一卷文书,跟在开道的亲兵后面。
“别说,还真挺神气的。”梅乾看着老爹的样子欣慰的说道。
“反正这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咱们也去看看热闹。”梅乾拽着陈水跟着刺史衙门的队伍往前挤着。
“乾哥,我们也想去看,这锅能不能先停工啊?”杨同瓮声瓮气的问。
梅乾回头道:“不行,赶紧的。不然再有好活不找你们了。”
杨义劝说道:“阿兄,还是赶快弄吧,这热闹有啥好看的。”杨同一向觉得弟弟比自己要聪明一些,他想了想便继续抡起了手中的锤子。
刺史衙门的队伍一直过了三条街才停下来,百姓们让出了场子,亲兵们将围观的百姓又往外驱赶了约一丈的距离。
随行的几个属吏先是将周长史迎下了马车,周长史与吕参军又来到李泌车前,准备迎接上官下车。
李康挑开了马车的门帘道:“使君,咱们到了。”
李泌微微睁开双眼,点了点头扶着车厢站起身,随后在李康的搀扶下走出了车厢。周长史吕参军等人忙是躬身施礼,李泌微笑的看着他们道:“今日是给你们庆功的,都不必多礼了。”
百姓们看到李泌后都兴奋的呼喊着“李使君”,李泌拱手对百姓们道:“诸位父老辛苦了!”
本来在修井时还嫌苦嫌累的百姓们听到李泌这一句慰问顿时觉得疲惫一扫空比吃了士力架还带劲,这位刺史自从来到杭州就不断带给他们惊喜,又从不增加苛捐杂税,百姓们自然是爱戴他的。
这时周长史上前轻声对李泌道:“使君,吉时已到,可以开始了。”
李泌点了点头道:“那便开始吧。”
周长史得令走到场子中间道:“杭州城的父老们,静一静!咱们杭州城地处钱塘江口,北有运河东通大海,地理位置优越,然则多年以来由于江水井水苦咸,无论是百姓还是外来客商,都不愿意居住于城中,导致杭州一直不如北面的润州和东面的越州繁华。”
说到这里周长史顿了一顿,他看了看那些围观的百姓道:“相信你们也深有感受。不过这样的日子今天就要到头了!李使君带领我们挖掘了六井,这六口大井将引西湖水入城,彻底解决城中的饮水问题,让城中的百姓喝上西湖水!”
百姓们欢呼了起来,有人喊道:“开六井饮湖水!”
其他的人也跟着高呼“开六井饮湖水!”
陈水对梅乾道:“这也不知道哪位神人给使君献的策,真是功德无量啊。”
梅乾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那原来的水是太难喝了。”
“我见了他非得给他行三个大礼。”陈水满眼敬佩的说道。
梅乾没有搭话,他可不想让陈水现在就社死,谁会相信这些事都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