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钱通转过身去,又弯腰钻了进去。稍许,他又爬了出来,来回走了几步,站在门口听了听,此时,万籁俱寂,我几乎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满脸是汗。忽然,钱通慢慢走了过来,我紧张地握紧刀柄,甚至有种拔刀相向的冲动。钱通走到幔帐附近,万幸他转过身去了另一边,但我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
继而,听见一声叹息:“看来老天也不成全我呀,呵呵,包老弟,你果然有心机!明明说好带着书来,却没有带!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钱通说着,打定主意一样,转过身去,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再次钻入香案里,然后迅速出来,站立片刻,点燃几柱香,又拜了拜,转身离去。
我一直没敢动,盯着外面,大约半个时辰后,确信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才探出头来,小心地张望一下四周,擦擦汗,然后蹑手蹑脚出来,想往门口走,又想看看香案下的包松,伸手撩开布帘,那包松早已经没了影子,只是地多了一滩血水而已!
祖父说过,世有一种药水名叫化骨水,人粘一点,处理不及时,就会变成大窟窿,想必钱通用的就是这个了,我只觉得脖子发凉,奶奶的,这都是什么地方呀,我可不在这里待着了,赶紧走。
外面依旧很安静,和来的时候差不多,月亮斜挂在天边,月光不是那么明亮,但依旧可以看清周围,虽然灰蒙蒙的,我还是小心地出来,凭着记忆往来时的小巷走,只是在巷口看见两位同样穿着锦衣卫校尉的人,倚靠在墙,睡得正香。虽然如此,我也是不敢从门口出去的。我绕到大门两侧的房子阴影里,周围仍然一片静谧,那院墙不算太高,我深吸一口气,飞身墙,墙外竟然是六部大街!
我当真是又惊又喜,误打误撞,自己竟然出来了。我纵身跃下,落地的瞬间,我看见一个影子出现在地,不用说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未等我反应,那影子已经出手,一道寒光奔我而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出绣春刀,回手一刀,那人原本以为偷袭我,没想我回刀这么快,但他“哎呦”一声,我竟然刺中他的手腕,那人停下来,低声道:“你是什么人?”我一声不响,飞身便走,根本没有和他打照面。
此时,天边已是鱼肚白。我奔跑在六部大街,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怎么甩也甩不掉,远远瞧见巡街的士兵,已经看见了我,相互说了几句话,便直接奔了过来,我怕再引起误会,一时慌乱,却见斜刺里冲出一个人,用手一指一条巷口,低声道:“还不快走!拐过去就出去了。”便倏地迎着那群人过去了,士兵们直接围了去。什么人会帮我呢?我心头想着,只能顺着他的指引,趁机就近拐进小路口,两边俱是高墙,我拼命快跑,尽头竟然是河流,接着越过一座石桥,迎面是条甬道,两旁绿树成荫,不想那路竟然十分熟悉,沿着小河一直延伸,而且没有一个人,我心中窃喜,跑了很远,竟然看见了平家老店。我顿时大喜,那里距离镇抚司不远,道路我还是认识的,回头看看,确实没有人,于是赶紧过去。
刚到门口,那门“吱呀”一声,平六哥走了出来,他猛然看见我,吓了一跳,道:“张兄弟,你怎么在这里?”我顾不得太多,冲了做了一个“嘘”地手势,急忙进了屋,里面显得昏暗,但看得清是堂屋,随便找把椅子坐下,又拿起桌子的茶壶,咕嘟嘟喝了半壶凉茶,方才长出几口气。
平六哥见状,去外间屋弄来几块糕点,低声道:“饿了吧,赶紧吃!”我当然又困又饿,顾不说话,赶紧吃下。平六哥笑着看着我,刚待说话,忽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平六哥冲我“嘘”了一声,示意我楼。
我了楼,原是他们堆放杂物的地方,我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楼下传来了说话声。
“老六,赶紧给我们弄些吃的,我们奔波了一夜,都快饿死了!”听声音,竟然是顾大有。平六哥笑道:“顾二爷,您们来得太早了,这里有些糕点,我再弄些茶水给你们吃!”
顾大有点点头,道:“行呀,你弄些吃的就行,兄弟们都累坏了!”平六哥赶紧招呼伙计动火,自己则在下面,小心地倒着茶水,道:“你们这是忙什么?一大早也不睡个懒觉!”
一人道:“昨晚锦衣卫进了人,我们连夜追查,人影都没找到,还丢了一个兄弟!”说话之人竟然是吉茂通,平六哥大惊,道:“这是真的吗?镇抚司何等地方,胆子也太大了吧。”顾大有呵呵笑道:“天知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闯镇抚司,还别说,没了精细人把守,真把人弄走了,廖大哥不好收摊呀!”
“嗨,我们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大家都去抓柳清风,哪想人家端了我们老巢,亏的廖大哥有经验,让老三回来了。”
顾大有冷笑一声,道:“亏他号称锦衣七虎,人犯就在他眼皮底下溜走的,他还以为人犯还在,还让兄弟去追,这不是害那个孩子吗?北京城多大,偌大个皇宫就能把他弄晕了!”
我头一次听他们这样说话,心中十分激动,差点没走出来,却听吉茂通道:“这人呢,我们务必要找到,否则,廖大哥发起火来,我们都不好交差。只是,这小子能去哪里?门口的人说看见他跟着去了六部大街,那边就是皇城和东厂,我们也不能轻易过去,等时辰到了,我们派人去问问,或许知道他的消息。”
一面说着,一面叹息,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抬起了脚,碰到了地的一个坛子,“咣当”一声,甚是响亮。
“舒儿,你在干什么?”楼下传来平六哥的声音,里面非常的严厉,我一惊,硬生生把自己的话压了回去,一个声音已经在身边说道:“爹,是我不小心碰到了坛子,没事的!”
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位姑娘,面容姣好,身材瘦弱,穿着朴素,正是那舒儿,不晓得她何时过来,我看她一眼,她冲我做了一个手势,笑着走下了楼。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没有下楼,只是不懂为何不让我下楼。只是透过一丝光亮,看见舒儿低着头走下楼梯。
“呵呵,老六,你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吉五爷,谬赞了。舒儿,赶紧见过几位大人!”
“小女平舒儿见过顾二爷、吉五爷,还有诸位大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本店,家父和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舒儿声音悦耳,却也是不卑不亢。
“好啊!侄女放心,平家老店多年经营,和我们早已经息息相关,我们自然会常来,你们也不要见外,老六,你有什么重活,可以让我们来干,兄弟们都是习武出身,身强体壮,没必要让你家的小女子搬这搬那,今天若有活计,尽管开口!”
平六哥笑道:“岂敢岂敢!承蒙诸位大人青睐,小店在这里多年,一直很好。你们都是贵客,虽说小店只有三个伙计,但都是些瓶瓶罐罐,没有多大力气活,所以,就算我不见外,也没必要劳烦各位了。”
正说间,有人进来,道:“廖千户让你们赶快回锦衣卫!”顾大有叹口气,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我们回去吧,也不能让老三自己一个人让大哥训斥呀!”这些人闹哄哄说了几句打扰,就呼啦啦走了。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整个老店安静下来。不多时,平六哥和舒儿得楼来,平六哥笑道:“小兄弟,你莫要责怪,他们虽然是你的同僚,但你在我店里,而你是新入门的,许多事情含糊不清,所以,我就没让你下来。”
我知道他是好心,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客气地施礼,道:“多谢关照!”平六哥请我到别处坐下,让女儿重新给我送茶水和糕点,那女子两只眼睛活泛着灵气,面粉齿白,嘴角带着笑,平六哥见我看他女儿,笑道:“小女舒儿,前天你见过的,自幼丧母,原在姑苏老宅,陪着她祖母,近来方才进了京城,帮衬我打点店中杂事!论年纪,你比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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