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大晚上的戴着墨镜,有的嘴里叼着烟斗,有的还在喝酒,看起来并不像去打仗的,而像一群要去赴宴似的英国老。
见这些人毫无防备,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他胆子更大了,直接反口问道:
“你们盟军哪支队伍,又怎么发现的我?”
“好吧,小子,你问题可真多!我们是大不列颠皇家重坦营,我是上尉范伦·福克斯,《路透社随军记者——你如果生在伦敦,一定听过我们的名头?”
这一名叫范伦的军官哈哈大笑,举起放在吉普车座上的相机给他展示着,“这可是我的老本行,西区美术馆里挂满了我给伦敦桥拍的月亮,我刚刚正想拍这远东的月景,不料第一张照片里就意外发现了你!”
“原来如此……”徐青看着他手上的长筒相机,这才了然。
心下立刻记下,提了个醒,在有些时刻可能真的一张照片就会暴露行踪。
“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徐青点点头:“我是美骑兵一师八团的巡逻侦查队员,我负责在此侦查四周情况,搜寻物资。”
“哦,阿美利亚骑兵的家伙,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范伦挠挠头,旁边马上有一个同样尉官打扮的男人,笑着开口:“不就是昨天柯尼斯少校说的那支被中国人打败的云山盟军吗?”
他想了起来,讶异的转头问徐青:“你为骑兵八团工作?”
徐青摇头:“我为国家工作。”
“传闻你们不是已经被剿灭了?”
“所以只是传闻。我们仍有两百多人的队伍,一直撤离到这。”
“那是逃亡吧?哈哈哈哈哈……”
这些英吉利军官纷纷笑起来,不过笑完,作为职业记者的范伦,想了想又好奇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溃不成军,中国人难道像巫师一样可怕?”
“中国人?”
徐青满口胡诌着,“我们打了好几天,我十分了解他们,他们并没有很强的战斗力。如果你们遇到了中国人,用不着坦克,甚至连枪也不用开,完全可以试一试站在车上不动,他们绝对都打不中你!”
“你在开玩笑吗,朋友,那你们为什么会被击溃?”
徐青继续道:
“并没有击溃,先生,中国人不是已经退走了吗?他们并不想和我们作对,云山以北都是我们的地盘,麦克阿瑟将军让我们这些四处战术性撤离的队伍,继续北上,跟陆战队大部一起,直达鸭绿江岸。”
“他们入朝作战的也没多少人,我们战斗过,他们只是想保护鸭绿江上的几个水电站,没有它们的电力,中国东北的工厂就不能开工了。你们知道的,中国现在还很贫苦……”
周围的士兵们都在看热闹,几个军官听着也觉得挺有道理。
一个蓄着羊毛须的英军中尉合手一拍:“我就知道是这样!中国人去年独立的时候,伦敦上议院的那些老家伙们不是还送上了问候?福克斯,你们路透社不也报道过,要我说,我们就不应该听信那些愚蠢的政客,特地从大西洋上开船至此。这简直蠢透了!”
范伦起了兴趣,他拿出胸口的一本牛皮笔记,打开钢笔帽,笑着道:“美国朋友,建议我对你进行一个简单采访吗?”
“当然可以。”
徐青微微一笑。
“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菲尔兹就好。”
“很好,亲爱的——菲尔兹阁下,刚刚听你说你们需要搜寻物资?”
“我们失去了电台,暂时未能与大部队联系,没有空投后勤补给,因此暂时搜寻一些储备。”
“那你们的状况可不太妙。”
“其实还好。就在昨天傍晚,我就在附近的朝鲜村庄里找到了大量的物资,送回去二十多个地瓜,大家都非常的高兴。”
“什么……瓜?你可以再拼一遍吗?”
“sweet potatoes地瓜。其实就是菠萝,它们跟手雷一般大。”
“你刚明明说的地瓜——好吧,那也没有手雷大的菠萝啊,那是手雷吗?”
“那就是手雷。”
“菲尔兹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以为你们英国老喜欢这样的幽默。”
“只是几十个地瓜便如此满足,你们的处境可真不妙啊。”
“但他们非常喜欢。”
这个英军范伦上尉跟美军的菲尔兹上尉完全不同,看起来像记者比像军官更多。
他又继续问了徐青几个问题,大多是关于美国人的,少量的是关于中国人的情况。
徐青自由发挥着,一旦涉及到中国人的话题,他明里暗里尽量降低着中国人在这场战争中的存在感。
而当范伦问他,作为亚裔士兵关于对美国人印象有哪些?他说的是乐于奉献,热情好客。
最后,范伦盖上笔记本,钢笔插袋,满意的点头:
“perect!非常美妙的一场访谈!非常感谢你,菲尔兹先生,我们合张影吧,你是我们在朝鲜遇到的第一个美国士兵,以及英文是如此流利的亚裔士兵。”
“当然,我的荣幸!”
徐青点点头,从善如流,“采访会刊登出来吗,你们是什么报纸,我一定会买的。”
“《路透社,我说过多遍了!当然,你也可以在《每日邮报上得到转载,你们美国也有这个。”
范伦高高兴兴的招呼起来,这些士兵们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兆头,纷纷放下手中的英制李恩菲尔德步枪,兴高采烈的过来合照。
卡察!
很快,在旁边的士兵帮助下,徐青摘下了半边面罩,露出眼睛和脸,众多英国老笑脸中只有他一人冷冷看着前方,站在公路地面上和背后满车的英军士兵们,拍下了这一张在凌晨“友好相遇”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