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就看营地门口伍千里正和一个中年军官在拥抱了一下,随后靠在墙角聊天。
千里:“你们营不是应该到了,比我们还早上一批?”
男人摇摇头:“是到了。但我不在,我去了北京,昨天才回。我跟杨更思、周文开他们到了车站后,才知道部队已经开往山东这里,让我们赶紧上火车追。于是赶上了跟你们同一班火车。”
千里点头:“是了,你去北京受表彰……”
突然他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语气有些激动:“见到了没?”
男人:“见着了。很近。”
千里:“那握手了不?”
“没,在场人很多,不敢多打扰他老人家工作……”
他正听着,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
“小万里,你在看什么?”
——这熟悉的破铜锣味。
“余从戎。”徐青头都懒得转:“你也二十好几的,能不能正常点?”
“我很正常啊……咦,谈营长?”
余从戎跳起来,高兴地用力挥手:“——我,老余,余从戎啊!”
“谈营长……”徐青讶然,“这就是那个活着的战斗英雄?”
他隔着远,刚才没注意到脸。
“对,就是他!”
余从戎介绍着:“他也是咱们七连出来的神枪手,三营长,谈子为,真正打不死的大英雄!当初还是八路的时候,他一枪枪就不知打死了多少敌人,在淮海又立了大功,后来升做了营长,全国一级战斗英雄!平河,我,还有你大哥二哥的枪法,都是他教的!”
那边。
谈子为和伍千里也听到了喊声,两人相继看了过来。
谈子为笑了:“余从戎这货还在呢?”
千里摇头:“死不了!他特皮实抗打。”
“也是。”谈子为点头,吸了口香烟,“旁边的那孩子也你们七连的,怎么没见过?”
千里:“…是七连的。他叫伍万里。”
谈子为惊了,看着他:“你们家的?还嫌死不够啊?”
千里无奈:“我能怎么办,他自己偷跑过来的,拦着司令员的车。”
“呵呵,够倔。像你们伍家的种。”
千里不置可否,远远的招了招手,徐青也一直在看着,从他无声的口型里听出了两个字:
滚过来。
他有点不爽,但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他看清了谈子为的长相,方正脸,厚嘴唇,一圈淡淡胡茬下面容硬朗,眼睛很小却格外的有神。硬让他形容,只能说像被老鹰盯住了,浑身都有点不自在的感觉。
谈子为正抽着香烟,软壳子,上面画着一朵月季,徐青不太认识。
走到跟前。他乍看起来很有攻击力,不过一开口语气却很温和:
“小鬼,你多大啦?”
“成年了已经。”徐青抬头看着他:“…不是小鬼。”
谈子为呵呵笑了一声:
“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吗?”
徐青也不怂他:“算知道吧,我还没打过不敢说多了解。不过有了枪,我就有信心。”
“那就是懂。”
“敢朝着敌人打枪不?”
“敢。”
谈子为挑了挑眉,看向伍千里:“看样子还是个大人?”
千里叹气:“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玩泥。”
谈子为摇头:“那是去年。人都会成长,他能明白这些,总比到时候上战场直接送死要好。”
“我明白……”千里转头,“你去找平河吧,我已经向营里申请了打靶训练,在北边操场,早点去练练。”
徐青点头:“好。”
他背着枪折返,回去找平河他们。一路左右的民房也都住满了,他看到不少战士们赶路之间都行色匆匆,川话,北京话,夹杂着各色各样的方言在周围响起。
一股紧迫感由然而生。
算算日子,今天是十月二十九日,七连差不多是最后一批到达山东的部队。他不清楚仗到底什么时候打,但他知道:战争恐怕马上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