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梁逢秋便启程赴余杭洪泽山。
才堪堪下船,余杭之地繁华声喧,周围满是人间烟火气:人间烟火散落余杭,起初是那木柴与火的交织,淡淡的烟从炉中扬起,暖风携其扑面而迎,这烟火气息弥漫开来,江畔薄雾误入其间,烟云舒卷,细柳轻扬,如步入画卷,醉人不自知。人间烟火自此多了丝清宁,江风忽起,卷入书斋,笔墨凝珠,香炉洗尘,涤去浮世喧嚣意,浸漫幽斋书卷气。人间烟火伴陈墨点点入了心弦,书意于诗篇。
上好的酒为这世间添彩,酒香让人不禁陷入其间,腰间一壶酒,飘香千里外。待梁逢秋买得好酒,便朝洪泽山走去。山林的清幽与山下长街的繁华截然不同。细水清泉奏九重,青绿一色入心间。山深不闻杂蝉声,唯余乌雀宴高朋。
此山林寂静,石阶苔滑,梁逢秋寻了许久却未见一人,后忽听得一阵笛声,寻声而去,原是牧童骑着黄牛悠然缓行。梁逢秋上前寻问道:“这山间可住着一位杜弥昭老先生?”
那牧童挠了挠头道:“不曾听说有这么一人啊,不过确实有一个老头,沿山径往上到了半山腰记得左拐,那处茅屋里住着一个①砍柴为生的老头。”
随行的人听后不信,杜弥昭怎会是樵夫呢,“梁大人,这,莫不是寻错了,怎可能是樵木之人?难道不应名遍余杭吗?”
“不,杜老先生不喜名利,断不会惊动余杭,你帮我打尾鱼来。”梁逢秋心下确定,那位牧童口中的老头便是杜弥昭。
待随行者将鱼带了来,梁逢秋便让其余之人先下山等他,众人都去便是扰了那老先生清净了。后梁逢秋按牧童所指来到一处柴门外,这屋子是茅草搭建,庭内养了几只白鹅,看着眼前这一切与闲情逸致无论如何都难以联系在一起,与寻常农人小院一般无二。
梁逢秋先是叩门寻问是否有人,而屋内却无人应答,只余白鹅的叫声。见此,梁逢秋便站在院门外候着,不觉间已过半日,正当其欲下山择日再来时,那掩着的屋门却是“吱呀”一声,里面走出一位年约七十的老头,其衣衫多补丁,发须两鬓衰。与心下的隐居者无一处相似。见有人来访,其也是只问了句:“要柴火吗?老头子我的柴好着哩。”
梁逢秋听后,只是弯腰行礼道:“杜老先生。”
那老者愣了神,随后大笑曰:“什么杜啊,我就一老樵夫,呵呵,你找错人了。”见其欲掩门回屋,梁逢秋赶忙上前,将腰间好酒取下,朝那老头道:“杜老先生,不愿与我交谈,但请勿辜负了这壶好酒。”说罢将酒壶放在了院门外,转身欲去。
忽听声后道:“后生,回来,回来。”梁逢秋听后随即笑着与其入了屋。
杜弥昭自先饮了口酒:“好酒啊。”随后看向梁逢秋又道:“后生倒不为我让你在屋外站了近半日而恼我这老头?”
“杜老先生,我乃诚心而来,既是杜老先生考验,又怎会半途而废?”
“你这后生倒是不同啊,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不瞒老先生,陛下慕先生之才,我乃受陛下所托,请老先生出山为相......”
不等梁逢秋说完,杜弥昭却打断道:“不去,不去,老夫我在这洪泽山好好的,过惯了三十年渔樵生活了。”
“老先生,陛下知先生不似其他沽名钓誉之人,亦知老先生不慕名利,命我将这尾鱼交给老先生。陛下托我转告,老先生若是不愿来便将这鱼食之亦或喂了这山林野猫,任凭老先生处置;若是您愿来,便将其放生山河,鱼离不开水,水亦正因有鱼才知其清。”语毕,便行礼而去。
“后生,老夫有一事不明,若是解了此惑,老夫愿随后生入朝拜见天颜。”
“不知杜老先生有何疑惑,小可才疏学浅,许不能令老先生满意。”
“朝中可是无人了,老夫这都七十了,怎不另选他人?”
“杜老先生之才......”
“唉,老夫我不想听这些恭维之语。”
“老先生,陛下如今肃清朝堂,李年之祸已除,又为含冤二十余载的梁家平反,是明君啊,唯愿有贤臣可助共治这大周江山。”
“梁寓那个傻子啊......罢了,毕竟已经是新君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老夫随你去便是。”
后月,杜弥昭入朝朝见皇帝,大家都着官服,唯有其依旧是一身补丁布衣,皇帝见后却亲自将丞相之服为其披上,当乌纱帽戴上的那一刻,杜弥昭却是跪了下来,再看已是泪流满面。皇帝将其扶起,众人为此感慨不已。